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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拓拔月亮 -【總裁的小女人之一】寵愛小女人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1 PM     標題: 拓拔月亮 -【總裁的小女人之一】寵愛小女人

簡介

他他他……不就是一直出現在她夢中,
讓她感到莫名心痛,卻又莫名心動的那個男人!
天啊,他竟然是她的大老闆!
雖然他冷酷又似乎不近人情,
雖然他對她要求多多,
可是,
她也不知道是因為天天夢到他,
還是他真的是個太吸引人的總裁大人,
讓她忍不住怦然心動……
不過,夢中的她,
是被他遺棄的女子,
現實的她,真能獲得他的青睞嗎?



楔子
  
淒風苦雨的夜裡,一個長髮及腰,髮絲濕漉漉披散,身穿白衣的女子,跪倒在一個高頭大馬的男子身旁,淒厲的哭喊:「將軍,不要丟下我,你不能丟下我……」  
「滾開!」被喚為將軍的男人,無情的將弱不禁風的女子,一腳踹開。  
「不,將軍,我求你……帶我走……」  
穿著白衣的女子渾身濕透,蒼白的素顏上,淚水和著雨水,滾滾滑落臉龐。縱使被無情的踹開,她仍不死心地踅回,抓緊他的腳--  
她的一生繫在這個男人的身上,失去他,她活不下去。她也深知,一旦他走,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事,村裡的人,早虎視眈眈,等著將她除之而後快。  
她不怪他娶了鄰村裡大戶人家的千金,只要他願意帶她走,要她為奴,她也無怨言。  
只是……郎心似鐵,娶了美嬌娘,忘了和她鴛鴦帳底攜雲握雨的歡笑,和口口聲聲說過的「一輩子只愛妳一人」。  
「放手,否則我一刀殺了妳!」沉厲的喝聲在風雨中,顯得更加冷絕無情。  
「不,我不放!將軍,你不可以丟下我……你帶我走,我說過,就算你要我當你的奴婢,我也願意……」  
「哼,要我帶妳走,除非天雨粟,馬生角!」男人抬腳踹她,卻甩不開她。「放手!」  
「不……我不放……」  
不想和她再糾糾纏纏,抽刀,無情的利刃一落,一刀劃開兩人之間籐纏的界線--  
「啊--」  
淒厲的叫聲在大雨如瀉的夜裡響起,女子兩手被利刃一劃,兩手腕的傷深及骨,鮮血宛如狂雨般噴出……  
「小姐,怎麼辦……妳……妳的手……一直在流血……」蜷縮在角落旁不敢發一言也不敢動的小丫鬟,一見到將軍無情轉身走了,這才顫抖抖的來到主子身旁,慌措的哭著。「我……我去請大夫來……」  
「不用!」見他真的頭也不回,無情的走了,雨未停,她的淚卻先止住了。「小雁,扶我回家去。」  
劉家古宅就在前方不遠處,她的爹娘早逝,是姥姥一手將她帶大,上個月初姥姥甫病逝,如今,薄情郎棄她而去,她不願一個人孤伶伶地承受即將降臨身上的懲罰,她要隨姥姥而去--  
鮮血一路滴進宗祠內,祭拜過姥姥後,她走到庭院,發狂似地仰首望天大笑著。  
「小姐,我……我幫妳包紮傷口……好不好?」  
「哈哈哈……」女子垂著雙手,鮮血和雨水交雜,沿著手指滴落土裡。「小雁,我感覺不到痛,一點都不痛喔,哈哈,等血流乾,我就可以見到姥姥了,剛剛我叫姥姥來帶我一起走……我相信姥姥不會像他一樣,對我棄之不顧。」  
說著,女子又大哭了起來。  
接著,她失魂似地走向圍牆邊,一會兒哭、一會兒笑,邊走邊喃喃自語:  
「我要把我的血淋在這宅子的四周,日後,任何女子住進來這宅子,她就會和我一樣愛得痛苦、被拋棄、一輩子得不到幸福--哈哈哈,我得不到幸福,其他的女人也別想……」  
詛咒般的鮮血隨著雨水滲透入泥土裡,怨恨的魔力,在土裡漸漸擴散。  
恍神的沿著圍牆走,每棵樹都吸吮了她滴下的血。  
「他以為他可以甩掉我嗎?等我成了鬼魂,一定會糾纏他到死,一輩子,不,十生十世我都會纏著他……哈哈哈--」  
「小姐,妳不要……妳這樣子好可怕……」小丫鬟嚇得不敢再跟上。  
沒多久,白衣女子不支倒地,鮮血涓流,一縷芳魂飛向天。  
雨,淒淒冷冷的落,雨滴裡,不知何時滲進了苦苦澀澀的滋味--

[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8-7-6 10:43 AM 編輯 ]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2 PM

第一章  

天剛亮,攜帶簡單行李的桂尹熏,領著兩個才認識不久的朋友,出了火車站後,一同搭計程車來到鄉下偏僻的小鎮。  
「呃,我們可能要先找住的地方。」桂尹熏回頭看著穿著一件黑色背心,胸前戴著一條十字架項鏈,又高又瘦的女子。  
這個又高又瘦的女子,她的名字叫作念倍燕。  
剛才在火車上,念倍燕全身發抖、冷汗直流,當時,可把她和另一個人嚇壞了。  
她問她是不是生病了,她沒理她,但她感覺她很痛苦……  
意識到念倍燕可能是有什麼難言之隱,所以,她沒再追問太多,因為每個人都有不想提的事。  
還好今天不是假期,末班車上的乘客並不多,她拿外套蓋在全身蜷縮成一團,咬緊牙關,似乎拚命和自己對抗的念倍燕身上,沒驚動其他乘客。  
念倍燕說,她想找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偏僻地方,戒掉荼毒她身心的壞東西,所以,跟著她來了。  
至於,另外一個人--  
「小凝,妳不用怕,這裡不會有人抓妳的。」拍拍緊偎在她身旁抓著她的手的女子,桂尹熏安慰道。  
綁著兩條長辮子,一臉楚楚可憐樣的,她的名字叫作曲小凝。  
在她上了火車,找到自己的位子時,她看到曲小凝拿著外套蓋住頭,全身害怕的發抖著。好不容易卸下小凝的心防,她才得知,原來小凝的父親半年前死了,她那個愛賭博的繼母欠了一屁股賭債,打算把她賣掉還債,她是偷溜走的,上了火車,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--  
心疼小凝的遭遇之餘,她問她願不願意跟她一起到鄉下小鎮,話才問完,小凝馬上緊抓著她的手,一直沒放過。  
「呵,妳憑什麼保證不會有人來抓她?」走在她們身後的念倍燕,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。「在台灣,有心要找一個人,不是太難!」  
念倍燕的話語甫落,桂尹熏就覺得曲小凝又將她的手臂圈緊了一分。  
「妳……妳別嚇她。」  
「妳們才奇怪咧,那女人只是她繼母,憑什麼抓她去賣!就算她老子還在,也沒權利賣掉她。真不知道妳們兩個在怕什麼耶!」挑眉聳肩,念倍燕懶得理她們。  
桂尹熏當然也知道這道理,只是曲小凝心中的畏懼,恐怕還得花一段時間才能消弭。  
往前繼續走,桂尹熏拿出小紙條,再看一遍地址,尋找她來此的目的地。  
她是個英文老師,要來這裡當家教,教一個自閉兒。  
那是她的心願,打小她就立誓,長大後只要她有能力,她要幫助自閉兒走出自己的一片天。因為她的弟弟就是一個自閉症的小孩,她永遠忘不了弟弟死在她懷中的情景,即使那時候的她,只有八歲……  
「我們要住這裡?」高度的質疑聲從身後傳來,拉回桂尹熏飛回兒時的思緒。  
她手中的紙條不知何時落到念倍燕的手中。  
「妳要住這裡?」念倍燕改口問。  
「呃,不是。」看著紙條上的地址和眼前宅院圍牆上掛的信箱號碼相符合,桂尹熏多看了矗立在宅院中,那棟有點老舊的三樓透天厝一眼。「找到了,原來就是這裡啊!」  
「妳認識這家人?」念倍燕冷淡的眼神裡,多了一抹好奇。  
「現在還不認識,不過,很快就會認識。」桂尹熏露出一抹甜笑。「我就是要來這裡當家教的。」在火車上,她告訴過她們。  
聞言,念倍燕沒說什麼,只淡淡的掃了宅院裡的房子一眼,和桂尹熏眼底的興致勃勃,形成強烈的對比。  
「她們沒有……提供妳住宿的地方?」膽怯的曲小凝難得發表意見。  
「沒有。我在台北面試的時候,他們有說過,因為家裡的老夫人怕吵,不喜歡和外人住在一起,所以我要自己另外找住的地方。」  
「那現在呢?」雙手環胸,念倍燕問的一副好像誰欠她似的。  
「呃,可能還要找吧!」天剛亮,路上沒看到其他人,要問誰家有房間出租,也得等看到人才能問。「我們,往前走,也許會看到早起運動的人,再問問他們好了。」  
「往左邊走吧!」念倍燕突然出聲。  
「喔,好。」點個頭,桂尹熏沒意見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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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左邊走,還是沒有看到人,倒是看見一間更老舊而且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宅院。  
「我要住這裡,如果妳們不敢住,那就請便。」  
走在前頭的念倍燕,突然停了下來,令跟在後頭的桂尹熏愣了一下,疑惑的問:「可是,我們也不知道這屋子的主人是誰。」  
「是……是啊,他們願意讓我們住嗎?」曲小凝輕聲問。  
「這屋子的主人早就搬走了……」太順口的脫口而出,陡地對著兩雙充滿疑惑的眼,念倍燕改用漫不經心的口吻,道:「妳們的眼睛是裝在口袋裡啊,這光用看的就知道這裡沒有人住了好不好?如果這屋子有主人,我們要租住這間荒廢的屋子,說不定他還會放鞭炮慶祝一番咧!」  
念倍燕說完,拐進了宅院裡,開始動手拔草。  
桂尹熏有點猶豫,眼前這座荒廢的宅院,看起來挺可怕的,人們口中的「鬼屋」,大概就是這個樣子。  
果然,在她決定和念倍燕一起拔草的一個鐘頭後,幾個早起的小孩在大門口徘徊,口中低嚷著:  
「鬼屋、鬼屋,屋子裡面有鬼……」  
念倍燕膽子大,對孩子嚷叫的聲音,置若罔聞,比較令她驚訝的是,膽小的曲小凝聽到孩子的話,臉上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神情--  
也許,只要能離繼母遠遠地,住哪兒小凝都不怕。對曲小凝而言,顯然繼母這個名詞比鬼屋可怕多了!  
至於她,不知為什麼,這間「鬼屋」讓她有種親切的感覺,像是回到自己家那般親切……她實在不願和「鬼屋」裝熟,但踩在剛拔完草的一坪大裸地上,腳底隱隱約約有種被緊緊吸牢的感覺。  
通常,這種感覺應該是很可怕的,但她心裡卻一點都不毛,挺怪的!  
儘管三個女人已打定主意在這裡住下,也使盡全力認真的拔草,但憑她們三個弱女子的力量,哪敵得過宅院內一大片鬱鬱蔥蔥,還高人一等的雜草--  
天大亮,圍觀的人愈來愈多,念倍燕是不喜歡和外人打交道的,曲小凝又太膽怯,是以,和小鎮的人熱絡寒暄的工作,自然落到她桂尹熏的頭上。  
三姑六婆勸戒她別住這兒,說這間屋子「不乾淨」,可能會鬧鬼,她表示不介意,閒聊之間,不但順利借到除草機,還有幾名熱心的壯丁自願幫忙,小鎮的人們挺熱心的。  
有了除草機,加上鎮民的幫忙,屋外的雜草很快就淨空,一間紅磚建築的平房,沒有雜訊的立在眼前。  
「這是以前住在這裡的阿火蓋的。」壯丁一號熱心地說。  
「阿火的妻子被他趕走,但我常常看到他妻子偷偷回來看孩子,真是可憐。」壯丁二號插上一句話。  
「後來阿火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就搬走了,這房子一直空著,沒有人再住過。」壯丁三號發表高論。「很多人都說這裡鬧鬼,我是不相信的。可能是因為房子太久沒人住,大家都不敢靠近這裡,才會以訛傳訛。」  
「對啊,打掃乾淨後,這裡其實很漂亮的。」壯丁一號再度出聲。「而且這間房子還很牢固,剛好有三間房間,妳們一人一間。」  
三人幫忙清除屋內的蜘蛛網的同時,嘴巴也沒閒著。  
到了傍晚,清掃的工作總算告一段落,有些傢俱已損毀,但天已黑,要買要補,只好等明天再處理。  
幫忙打掃的壯丁們依依不捨的離去後,三個女人累得各自找張椅子坐下。  
「先吃飯吧!」桂尹熏打開放在桌上的飯菜,這是一個好心的胖婦人見她們辛苦的打掃,主動說要提供午餐和晚餐給她們吃。  
「這裡的人好好,每個人都好熱心的幫我們。」曲小凝滿懷感激。和勢利的繼母相比,小鎮的人們無私的幫忙,更讓她覺得感激萬分。  
「我們幫他們清除心理障礙,他們應該感謝我們才對,提供一份晚餐算什麼!」累得把腳跨在另一張椅子上的念倍燕,對曲小凝無邊的感激嗤之以鼻,持相反的論調反駁。  
「我們……什麼時候有幫他們清除心理障礙?」曲小凝怯怯地提出心裡疑問。  
「小凝,念倍燕的意思是說,這裡是鎮民口中的鬼屋,原本鎮民都不敢靠近,因為我們來到,把它打掃過變得很乾淨,鎮民以後就不怕經過這兒,他們心裡的鬼屋,被我們清除了。」桂尹熏把飯端給她,順便解釋。  
「喔,原來是這樣啊!」曲小凝瞭然的點點頭。  
三人圍在一張桌子前吃晚餐,討論著該買什麼傢俱。  
「明天就先買床好了。我看那些木板床都舊了,躺下去可能會垮。」桂尹熏說著。  
「可是,我沒錢……」低著頭,曲小凝怯怯地說。她逃出來時,身上的幾百塊錢,湊一湊,全拿去買火車票了。  
「我也沒錢,妳先借我好了,等我賺了錢,我一定會還妳。」念倍燕大口的吞下一口飯。  
「我沒有要跟妳們要錢,要什麼傢俱都由我來出錢。」桂尹熏笑著說。  
從一開始,她就打定主意要「養」她們,她知道曲小凝是逃出來的,肯定沒帶太多錢,至於念倍燕,應該也沒什麼錢。  
「那給我一百萬吧!」念倍燕嗤聲笑著。「妳就不怕我拐了妳的錢,一走了之?」這世上就是有太多人自認是善心人士,才會讓詐騙集團如雨後春筍一直冒出。  
夾了一些高麗菜放進碗裡,桂尹熏笑著道:「我沒有一百萬讓妳拐,所以我不擔心。」  
這的確是她放心讓她們跟來一起住的主因,但更大的原因,是她相信她和她們兩個有緣分,再者,她同情小凝,也很想幫助念倍燕。  
「那……我也跟妳借錢--可是,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妳。」含著一小口飯,曲小凝聲調委屈得令人心憐。  
「不用擔心錢的問題,只要我能力所及,我都願意幫妳們。」發現曲小凝只吃飯不夾菜,桂尹熏趕忙夾了一個鹵蛋給委屈的小媳婦。「別光吃飯嘛,好多盤菜,妳也幫忙吃一些。」  
念倍燕斜睨了曲小凝一眼。「妳看起來被荼毒得很嚴重,該不會妳繼母都不准妳吃菜吧!」  
「沒……沒有。」低頭,委屈的含著淚,曲小凝連搖頭都不敢用力。  
桂尹熏看了念倍燕一眼,搖頭,示意她別問了。光看這情景,就知道曲小凝在家裡被壓迫的有多嚴重。  
「靠!」狠狠地把碗放到桌子上,念倍燕氣騰騰地。「把妳繼母的地址給我,改天我叫人去給她『問候』一下。」  
「我……」曲小凝猶豫著。「除……除非是要送錢去的,否則我繼母不喜歡有人去拜訪她。」  
睨了單純的曲小凝一眼,念倍燕一副無力樣。  
「妳該不會以為我還會買一籃水果去問候她吧?」譏諷著,念倍燕不想和生活在「無知」狀態的曲小凝多說一句話,端起碗,她把桌上的五盤菜各吃光一半。  
「吃飯,別想太多。」幫曲小凝把長及腰的辮子,撥到身後,桂尹熏愈看愈覺得心疼。  
曲小凝單純如一張白紙,很多事,她顯然都聽不懂,為什麼會這樣呢?  
「哇,這高麗菜真好吃,一定是梨山上種的。」桂尹熏又幫她夾了一些菜。「多吃一點菜。」  
「高麗菜都是種在梨山的嗎?梨山……是不是在大陸?」  
當曲小凝又問出心中的疑惑,含了一大口高麗菜的念倍燕,頭一偏,眼神咻咻地發射出殺人凶光--  
目露凶光的念倍燕,嚥下了嘴裡的菜,繼而露出誇張的笑容。  
「對,曲小凝,妳真是聰明得不得了,梨山就是在大陸的山東省大阪縣阿拉斯加鄉……」斂起笑容,板著臉,念倍燕放下碗筷。「我不吃了,再吃下去,我怕我會消化不良。」  
念倍燕拐到一邊涼快去,見狀,曲小凝像個做錯事的小孩,眨著無辜的眼,怯怯地問:  
「我……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?」  
「不是的,她只是和妳開玩笑。」桂尹熏拉著曲小凝的手,安慰她,順便更正念倍燕給的錯誤答案。「梨山不是在大陸,它位在台灣的台中縣。還有,高麗菜不是只有梨山才有種,台灣很多地方都有種高麗菜……」  
桂尹熏一邊吃飯,一邊和曲小凝聊著,而早吃飽到一邊涼快去的念倍燕,竟然坐在椅子上睡著了。  
還在吃飯的兩人,相視一笑,吃完飯,輕手輕腳的收著碗盤,就怕吵醒了屋裡的女霸王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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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太郎,看看這個,圖卡上的這個是什麼字?」  
「A。」  
被桂尹熏喚為太郎的男孩,回答完她的問題後,低頭,逕自玩著電動火車。  
來到這個鄉下小鎮已經十多天,她頗能適應這裡的環境,也喜歡她的學生,倒是學生的家人對她有點冷淡,不過,這不妨礙她教學的興致。  
「還有這個呢?」  
「K。」對她的問話,太郎顯得有些不耐煩,索性指著桌上的圖卡自答:「H、L、D、Y、T、X、R、U、V……」  
準確的答完每個圖卡上的字,他又繼續玩他心愛的電動火車。  
「太郎,你喜歡玩火車,不喜歡學英文?」  
對於這個患有自閉症的孩子,桂尹熏是極有耐心對待他。他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弟弟又回到她身邊一樣。  
烈太郎沒看她,不說話,但點了頭。  
「別這樣嘛,太郎,你要給姊姊一個賺錢的機會啊,好不好?」拉拉牛仔褲,桂尹熏陪他一起坐在地上。「姊姊教你火車的英文怎麼說,好不好?」  
點頭,小伙子給面子的捧場。  
拋開制式化的教學,桂尹熏和他一起追著電動火車跑,一個鐘頭內,讓他學會說跑步、火車、跌倒、口渴、休息、坐下、沒電、停止、充電等,將近二十個英文單字。  
「太郎,學英文好不好玩?」桂尹熏坐在庭院的大理石椅子上,喘吁吁的問。跟著太郎跑了宅院一圈又一圈,她教了一堂有史以來最累的英文課,不過也挺有趣的。  
點頭,太郎難得露齒大笑。  
「我們再把圖卡念一遍好不好?這些圖卡都是長辮子的小凝姊姊和我一起做的,我們做得很辛苦耶,太郎,你再念一遍……」  
「吃蛋糕的時間到了,太郎要吃蛋糕了!」說完,烈太郎自動自發的走進屋裡,才不管圖卡是誰製作的。  
「呃……」  
桂尹熏拿著圖卡,愣愣地望著無視她這個恩師的存在,自行解散離去的學生。  
算了,反正他今天進步奇快,今天就教到此為止。  
把圖卡收好,她打算等太郎念熟所有英文字母後,把這些圖卡送給鄰居的小孩。  
今天她的心情好好,因為太郎已不像前幾天那樣排斥她這個陌生人,而且願意主動和她說話,她相信她能幫助太郎去接受人群,而不再是一天到晚只想和電動火車交朋友。  
正當她高興的收拾散落在桌上的圖卡之際,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,夾帶著濃濃斥責,從她發頂降下--  
「妳以為,我花了一大筆錢,是讓妳來教這些的嗎?」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3 PM

第二章  

五月的天氣很晴朗,但桂尹熏卻覺得四周陡地烏雲密佈--因為一道突如其來的沉厲不悅嗓音,如濃密烏雲一般罩頂。  
「你……你是誰?」  
定睛一看,身後站立的男人高得嚇人,一身義大利名牌亞曼尼西裝,把他高大的身材,襯托得更加修長壯碩。  
「我是妳的老闆,烈君燦。」  
桂尹熏張口結舌的看著他。抹了發油的濃密黑髮往後整齊梳去,濃眉之下的一雙深邃黑眸,彷彿能穿透人心似的……  
她知道他,他是亞洲知名製藥集團的總裁,當初她在台北面試時,就是到他的公司,不過面試官是另一位主管。她知道他是她的老闆,但沒想到他長得這麼令人「震撼」。  
「你……你好。」努力站穩腳步,她發現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的她,竟然只到他的胸膛,所以說,以她的目測,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。  
「跟我到書房來,我想,我們必須談談。」  
進屋子前,他多看了她一眼,令她慌張起來,低頭一看,她的白色長褲沾了土--一定是方才和太郎跑步時,跌倒沾到的。  
拍掉長褲上的土,她希望自己看起來不要太狼狽。  
整整亂髮,她趕忙尾隨他進屋子裡去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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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,我想你弄錯了,我不是在玩……」  
愣愣地看著坐在高背旋轉椅上的烈君燦,桂尹熏瞪大了眼,不敢相信她的「活潑教學方式」,在大總裁眼中,竟然和「玩遊戲」劃上等號。  
「妳以為我付高薪請妳來,是要讓太郎學一些幼稚園級的英語?」  
他的質問話語,深深刺痛她的心。  
深吸了一口氣,她不友善地反問他:「難道你要他一開始就學深奧的英文對話?他現在的程度,只不過到能夠把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記起來……」  
旋轉著桌上的鑲鑽鋼筆,烈君燦用冷峻的眼神打斷她的話,並用嚴肅的口吻告訴她:  
「我當然知道他的程度,但妳必須清楚一點,我要他的英文程度能夠達到和外國人流利對話,而不是只學來玩玩的。」  
把他的「期望」確切的告訴她後,他定睛望著她,再度細細的打量她。  
對他而言,她顯得有些嬌小,過肩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背後,一雙過美的明亮眼眸,很難讓人不多看她幾眼,還有那水嫩飽滿的紅唇,煞是誘人……  
他很訝異,以她的美貌和專長,待在台北,多的是高薪工作等著她,為何願意屈就在這小鄉鎮,教導像太郎這樣的孩子。  
桂尹熏低著頭,沒發現他在看她。  
她在思索他那段話中的涵義,百思不解,最後,她鼓足勇氣發問:  
「我……我可以冒昧請問一下,你要太郎能夠達到和外國人流利對話的用意嗎?」  
眉宇之間打了一個深褶,他冷冷的回復:「憑哪一點,我必須告訴妳我的用意?」  
踢到鐵板,這在她的意料之中。  
撇撇嘴,輕咬下唇,「也許你要太郎學英文,有你的用意在,但我必須告訴你,太郎不是一般的孩子,就算他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英文,也不見得願意和外人對話。」  
「妳必須關心的似乎是,妳有沒有能力教導太郎。」他提醒著。  
雖然他親眼看到她和太郎相處融洽,這點,比起先前那十多位主動放棄教學的英文教師強上太多,但能不能把太郎教到他想要的程度,恐怕她得多費點心思。  
「你想讓他學英文,一定要先讓他對英文感興趣才行。」她今天的教學好不容易有些進展,他的出現、他的苛責,又令她掉進挫敗的漩渦中。  
「妳不用和我說這些,反正我已經把目標告訴妳--」黑眸透射銳利光芒,直搗她的眼。「妳只需答覆我,妳能不能做到我的要求?」  
這麼咄咄逼人又「勢利」的家長,她見識過好幾回,通常遇到這種只一味地求收穫,不顧孩子學習興趣的家長,她都會先「訓斥」他們一番,如果理念真的不合,她自然不願再教。  
但眼前這個……  
顯然她的氣勢比他弱上許多,再者,他也不一定願意聽她的勸,但,她不會就此離開--誰知道他為了達成目的,會不會請一個「不擇手段」的英文家教來荼毒太郎。  
她既然已經來到此地,認識了太郎,她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他,即使是他的親人。  
「我的問題,妳需要考慮這麼久,顯然妳是沒什麼把握……」  
「我有把握,但我有個條件。」拾起下巴,她硬撐出高傲的氣勢。  
「很好,我也有個條件要和妳說。」頓了下,他微挑眉。「我可以讓妳先說。」  
女士優先,本來就該如此的不是嗎?  
哼,她是個有水準的英文老師,不和他一般計較。  
「我的條件很簡單,就是你不可以干涉我的教學方式。」她開出的條件是有理的,不是刻意刁難。  
點頭,代表他接受她開出的條件。  
見他無意見的點頭,她頗得意,這代表方纔他苛責她教學像是在玩遊戲的說法,是「無理取鬧」,也等於他自打嘴巴。  
她嘴角微揚的那點小小得意,引他一陣低笑。  
「從現在開始,我不會干預妳的教學方式,不過,我的條件是,妳必須在半年內,讓太郎的英文程度,達到我所要求的。」  
桂尹熏瞪大了眼,半年?!怎麼可能。  
「好了,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辦,妳可以先回去了,請!」他坐在原位,對她比了個「請離開」的手勢。  
知道他的話一出,絕沒有商量的餘地,對他的「蠻橫無理」要求,她也只能硬吞下肚,雖然明知那可能會讓她消化不良……  
摸摸鼻子,轉身離去,她得迅速離開這屋子五公裡處,去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,否則她會窒息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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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將軍,不要丟下我,你不能丟下我……」  
「不,將軍,我求你……帶我走……」  
「不……我不放……」  
「妳如果不放手,我的手就會被妳扯斷了!」站在桂尹熏的床邊,念倍燕身子歪斜一邊,咬牙切齒,怒瞪著床上的人。  
「熏,快起來,妳是不是作惡夢了?」站在另一邊的曲小凝,滿臉驚恐,拚命搖著躺在床上的桂尹熏。  
「不,我不放!將軍,你不可以丟下我……你帶我走,我說過,就算你要我當你的奴婢,我也願意……」  
躺在床上的桂尹熏,緊緊抓著念倍燕的手,口中喃喃說著夢語,額上汗珠猛爆  
「不會是在作春夢吧?」念倍燕皺起了眉頭,譏笑著。  
一旁的曲小凝聽了羞紅了臉,忙不迭地趕緊再用力搖她。「熏,起來,天亮了。」  
「喂,妳要抓多久啊,我手真的會斷耶!」念倍燕用力的想掰開攀附在她手臂上的十爪,末料,那攀附的力道,竟如黏膠般難以拔除。「昨晚她是吃了十斤菠菜不成!」  
「沒有啊,昨晚我沒有煮菠菜,秋嬸送了一把空心菜給我們,昨晚那盤菜是空心菜。」曲小凝認真的解釋著。  
無力的瞪了曲小凝一眼,一大早她就快被這兩個女人搞瘋!原本還以為桂尹熏會正常一點,誰知道她一作起夢來,也是這般的驚人。  
難怪人家說物以類聚,三個不正常的女人湊在一起,倒也天經地義。  
「妳的將軍到底走了沒有啊!」  
念倍燕不耐煩地吼畢,桂尹熏倏地驚醒過來,她坐在床上,兩眼無神的瞪視前方,單手按在鎖骨,用力的深呼吸--  
「熏,妳還好吧?」  
曲小凝一臉受了極大驚嚇的表情。現在的她,只有她們兩人能讓她依靠,她已將她們視為生命共同體,如果她們其中一人發生什麼事,她會很傷心、很害陌的。  
「我……我沒事。」回過神來,看到一張驚恐的小臉,桂尹熏勉強擠出一抹笑容。「別擔心,我只是作了個……惡夢。」  
「惡夢?妳確定?」念倍燕不以為然的嗤笑。「我還以為妳作了春夢,我的手都快被妳抓斷了--看來,妳的將軍應該是走了,要不然妳怎麼捨得放手?下回作夢,記得叫妳的將軍溫柔一點,不要太用力。」  
調侃的話說完,念倍燕揉揉險些被捏斷的手臂,旋身走出。  
沒有力氣回嘴,桂尹熏的思緒還飄蕩在那個真實得令人心驚膽寒的夢境裡。  
「熏,我……我去煎蛋餅,早餐馬上好。」曲小凝紅著臉,快步離去。  
「呃,小……小凝……」  
該不會連曲小凝也覺得她是作了一場春夢吧!  
無力的倒回床上,桂尹熏拿手按著心口,再度深呼吸。  
夢境裡的愛怨情愁,痛切心骨,彷若她親身經歷過一般--心口處彷彿有一根尖銳的扁鑽,鑽鑿著心口肉。  
躺平,她兩眼直視著天花板。  
她一定是被烈君燦欺壓太過,才會作那種夢,夢裡,他要娶別的女人,拋棄了她,她跪在他的腳旁苦苦哀求,求他別走……  
心好痛,一股酸澀的感覺泛上,千年的情愁宛若降臨在她身上,她好想哭,但她為什麼要哭?那不過是一場夢罷了!  
都是他害的!靠近他,他嚴厲的口吻和蠻霸的氣勢,壓得她快喘不過氣,所以,她才會作了一個喘不過氣的夢。  
好笑的是,曲小凝竟然變成她的奴婢……難不成她們也欺壓小凝太過,所以夢中小凝就變成服侍她的奴婢?  
可是,在家裡張羅三餐,是小凝樂於勝任的工作呀!  
話說回來,教導太郎,不也是她心甘情願接下的工作?  
但是,她還是覺得烈君燦太嚴厲、太蠻橫……她怎麼會拉著他的腳,哭著要求他別走呢?她應該叫他快點滾回台北才對呀!  
雖然某些方面她是很討厭他沒錯,可是……想起他的身影,她的心口處就會有一陣莫名的悸動--  
唉,她一定是受了那個夢境的影響,才會真以為自己愛他愛得死去活來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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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讓太郎走出原本的生活圈子,桂尹熏好不容易向烈家老夫人爭取到,一個月讓太郎來到她們住的地方玩一天的權利。  
而那個人還在家的烈君燦,似乎真的依約行事,沒有對這件事發表意見,可是,相對的,她也沒見到他的人--心中莫名湧上一股失望。  
拍拍額頭,她一定是中了那個惡夢的毒,才會把他緊緊揪在心口上!  
小凝偶爾會去烈家和太郎一起學英文,太郎很喜歡拉小凝的長辮子把玩,善良的小凝總是會幫忙照顧太郎,所以,太郎來她們的住處玩,應該沒什麼大問題,她只擔心念倍燕會覺得不耐煩。  
宅院的四周圍,種滿了會開灰紫色花朵的苦楝樹,鎮上老一輩的人說,這些苦楝樹種了有百年以上,當初阿火重新蓋房子時,沒把它們鋸掉,要她們也別亂砍樹。  
她們當然不會亂砍樹,畢竟這裡也不是她們的,而且樹多可以遮蔭,還可以在樹下來個野餐大會--  
今天小凝就在樹下放了張桌子,還準備好多點心要迎接太郎這位貴客。  
「太郎,你看,小凝姊姊準備這麼多點心歡迎你,太郎高不高興?」桂尹熏帶著太郎走向東邊的苦楝樹下。  
太郎高興的直拍手,嘴角笑容咧得大大的,興奮地繞著一棵又一棵的苦楝樹。  
「小凝,別忙了,坐下來喝茶。」拉住端著一壺花茶出來的小凝,桂尹熏笑望著在樹下繞S型的太郎。「妳看,太郎來到我們這裡多高興。」  
曲小疑點點頭,太郎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,她不是很懂,但她清楚,能無拘無束住在這裡,她的心情比太郎還快樂。  
瞥見曲小凝眼底殘存的愁慮,桂尹熏摟摟她稍嫌瘦弱的肩胛。  
「今天可要麻煩妳幫我照顧太郎,我看他高興成那個樣子,沒玩到筋疲力盡肯定不會停下來的。」  
用力的點頭,曲小凝很樂意幫忙。  
「今天中午妳休息,換我來煮中餐。」  
「可是……」  
大量的憂愁灌進曲小凝眼裡,那可憐無辜的愁容,像是擔心誰搶了她的工作,還兼要把她趕出去似的--  
見狀,桂尹熏無奈地笑著。  
拉她一起坐下,她幫她倒了杯花茶。「小凝,妳不要真的把自己當成是我們的煮飯婆,妳是在幫我們煮飯,是我們要感激妳才對。」  
「不,這是我的工作,妳們都有工作,只有我……我不會賺錢……」擰起眉心,擔憂寫在曲小凝的小臉上。  
「小凝……」  
桂尹熏心疼的看著她。小凝雖然脫離了她繼母的手掌心,但不安的感覺還未完全消弭,加上原本和她一樣無所事事的念倍燕,竟然跑去幫農人種田賺點小錢,這大概讓曲小凝覺得自己在這裡是個沒用的人。  
「好吧,如果妳堅持煮飯是妳的工作,那我們就付妳薪水。」  
「不用,我……我不是想要薪水,妳讓我住下,有得住、有得吃,我沒有錢給妳,幫妳煮飯是應該的。」  
桂尹熏苦笑著。「小凝,妳不要想的那麼嚴重,我們是住在一起的好朋友,也像是一家人,不用分的那麼清楚……」  
桂尹熏試著想告訴她朋友之間有通財之義,一點小小幫忙不足掛齒之際,突然,另一頭傳來太郎大哭的聲音。  
兩人驚地放下茶杯,循著聲音慌張跑過去,只見念倍燕似乎在罵太郎,站在她面前的太郎嚎啕大哭著。  
「太郎別哭。」桂尹熏一上前就抱緊太郎,旋即問著一臉氣騰騰的念倍燕。「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?」  
「妳還敢問我發生什麼事!」念倍燕一副氣得想砍人的模樣。「這個笨蛋竟然在啃樹皮,妳不知道苦楝樹的根皮和莖皮都有毒嗎?」  
說著,念倍燕還怒氣未消的罵著太郎:「你這個白癡,連樹皮你也要啃,你吃啊,你吃啊,吃死你算了!」  
「念倍燕,妳不要這樣子,妳會嚇到太郎的!」  
「妳既然要帶他來這裡,就應該要好好照顧他,為什麼讓他自己一個人到處亂跑?」  
「我……我只是想讓他無拘無束……」  
「妳的無拘無束會害死他的!」說罷,念倍燕丟掉手中的樹皮,悻悻然地走進屋裡去。  
「太郎,別哭了,對不起。」桂尹熏拍拍他的背,安慰他。  
「太郎,沒事了,別害怕,不要哭。」曲小凝也安慰他,但她顯得比太郎還害怕,她也被念倍燕的怒焰嚇壞了。  
「沒……沒事,我……我們到樹下去坐。」  
桂尹熏愧疚之餘,對念倍燕的大發脾氣感到不解。念倍燕平常是挺凶的沒錯,但方纔的大發雷霆,讓她覺得頗奇怪--  
也許念倍燕是擔心太郎若在這裡出了意外,不只烈家,甚至連鎮上的人都會對她們不諒解,說不定會集體驅逐她們三人……  
這麼想著,桂尹熏更加覺得愧疚,她原本是想讓太郎高高興興的玩耍,一片好意,卻差點害了太郎,幸好有念倍燕在,否則太郎若吃了樹皮,後果真的不堪設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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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不爭誰來煮中餐,桂尹熏想到讓大家一起動手包水餃,中午就來煮水餃大餐。  
念倍燕「不計前嫌」出來和她們一起包水餃,但才被她罵哭過的太郎,躲她遠遠地,還偷偷怒瞪她,一副不想理她的表情。  
念倍燕的火氣來得快、去得也急,她也知道太郎討厭她,但她才不理他!  
「哇,太郎,你好厲害、好棒喔,包的好漂亮!」看到太郎慢工出細活,把水餃皮折得好漂亮,桂尹熏忍不住拍手稱讚他。  
「真的耶,太郎折得比我們漂亮多了。」  
對於她們的稱讚,太郎又高興、又害羞的呵呵笑著。  
「乾脆妳每天都帶他來這裡包水餃,我們來賣水餃算了,不過吃一個水餃要等上半個鐘頭,恐怕沒半個客人上門。」  
念倍燕把一個「包壞了」的水餃丟進盤子裡,桂尹熏順手拿起來重包。事實上,從一開始包水餃,念倍燕包了十多個,桂尹熏也「重包」了十多個,妳丟我撿的戲碼一直沒斷過。  
為了不讓悠閒的氣氛又添進火藥味,桂尹熏把夢境之事,當成故事來講給她們聽。  
「小凝,不好意思,我把妳當成奴婢了。」說完,桂尹熏不好意思地笑。  
「沒關係,那只是夢嘛。」曲小凝一點也不在意。如果能完全脫離繼母的掌控,就算真的要她當奴婢,她也甘願。  
「妳沒夢到我吧?我警告妳,我可不願意當奴婢!」念倍燕直接把包好的水餃拋給桂尹熏。  
下意識地折緊水餃皮,桂尹熏輕皺眉頭。「我好像有夢到妳,我確定妳不是奴婢,可是,我忘記妳是什麼身份……」  
「那個……烈君燦對妳很凶嗎?」念倍燕低頭包著水餃,漫不經心地問。  
礙於太郎在場,桂尹熏不敢大肆批評,畢竟那是他哥哥。「呃,也還好啦……」  
念倍燕沒再說話,只是低著頭,猛包著包壞的水餃;倒是一旁的太郎停下手邊的動作,眼巴巴的望著她。  
「我呢?沒有我?」  
「嗄?!」太郎突如其來的問話,讓桂尹熏一頭霧水。  
「他是在問妳,妳是不是也有夢到他。」念倍燕適時地化身成溝通的橋樑。  
「呃,這個……」桂尹熏摸摸耳朵,她還真的沒夢到太郎。  
「他不是在路邊賣水餃的嗎?」念倍燕朝她使了個眼色。  
「對對對,太郎是在路邊賣水餃的,而且連皇帝都來跟太郎買水餃喔,皇帝還說太郎賣的水餃,是天下第一好吃的。」  
採取了念倍燕的建議,再添油加醋一番,桂尹熏輕輕拍他的頭,她的說法顯然讓太郎聽得很滿意,低頭,他努力包著天下第一好吃的水餃。  
桂尹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,念倍燕則翻著白眼。  
「妳會不會說得太誇張了點!」  
吐吐舌,桂尹熏難為情的一笑。只要太郎高興就好,如果他一不高興,恐怕會「魯」的沒完沒了。  
中午,他們在樹下一起吃著水餃大餐,太郎還煞有其事的把他包的水餃挑出來,賞了一個給她、一個給小凝,至於幾個鐘頭前把他罵哭過的念倍燕,當然是沒口福--  
他自己也吃了一個,而剩下的兩個水餃,他說要帶回去給媽媽和哥哥吃,因為他包的是天下第一好吃的水餃。  
當下,桂尹熏傻眼無言。她捏造出來的稱讚,恐怕太郎一輩子都會牢牢記著。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4 PM

第三章  

牽出一輛舊腳踏車,桂尹熏把曲小凝做的小點心帶上,準備前往烈家。  
「熏,妳要小心點,荷嬸說這輛腳踏車的前輪有些歪了。」聽到她牽車子的聲音,在屋內的曲小凝忙不迭地跑出來提醒她。  
「應該還OK啦,沒關係,反正我騎很慢。」桂尹熏目視前面的輪子,果然是有點歪斜。「我走了。」  
這輛腳踏車是前面第三戶人家荷嬸送給她們的,原本是她的兒子上國中時騎的,現在她的兒子已經娶妻生子住到台北去了,一直擺在家裡佔空間,所以就做個順水人情,把腳踏車送給她們當代步工具。  
她們住的地方到烈家,距離不是太遠,但有輛腳踏車可以騎,總是比走路快一些。  
「阿猴伯母,妳好。」騎車經過一戶沒有圍牆的宅院,桂尹熏舉高右手,和正在自家菜園裡拔草的歐巴桑打招呼。  
歐巴桑聞聲抬起頭,對她猛揮手。「阿熏,停下來啦,我拔兩棵菜給妳拿回去炒。」  
對於突然來到小鎮的三個女孩,鎮上的人無私的展現鄉下人的熱情。知道她是來教烈太郎的愛心英語老師,小鎮的人們,更是歡迎她們。  
她們也知道曲小凝的遭遇,當初決定把小凝的遭遇說出來,是擔心萬一小凝的繼母神通廣大的找到這裡來,而她和念倍燕都不在家的話,小凝恐怕又會被拖回去,現在左鄰右捨都知道,就會隨時幫忙注意有無突發狀況。  
至於念倍燕的事,其實連她都不清楚,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。  
她一停下來,兩棵白菜就往腳踏車的菜籃裡塞。「阿猴伯母,我要去烈家啦……」  
「對喔,我忘記了。」兩棵白菜瞬間飛回阿猴伯母干皺的手裡。「等一下我拿去給小凝好了,昨天她說要做什麼東西給我吃,我都跟她說不用了,她還真是客氣……」  
阿猴伯母笑出兩排金銀相間的牙齒,一副有人關心樂在心頭的歡喜表情。  
這鎮上住的以老人居多,因為鎮上工作機會不多,子女們大多離家往城市發展,她們三個女孩的到來,無疑為這鎮上注入一股年輕活力。  
「妳常送菜給我們,我們都沒有回送東西,真不好意思。」她帶了一些食譜來,一直沒時間看,反而是小凝看了,成功做了好幾樣小點心。「阿猴伯母,妳快去,小凝一大早就起床,點心她早就做好了。」  
「這樣喔,那我現在就去。」語畢,阿猴伯母三步並作兩步走。  
見阿猴伯母走得飛快,像是擔心小點心被搶光似的,桂尹熏望著阿猴伯母離去的背影,不禁笑了出來。老人家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!  
陡地想起自己耽擱了要去烈家的時間,重新騎上車,桂尹熏使力踩著踏板,加速前進。  
鎮上的小路不寬,但沒什麼車,加快速度前進的同時,前輪歪歪斜斜的更厲害--  
握緊把手,桂尹熏有些心慌,因為踩動的速度太快,她有些控制不了腳踏車,雖然她已經讓踏板靜止不動,但腳踏車還是勇往直前,眼見前方就該轉彎,她慌措的還來不及煞車,就聽見一陣急急響起的喇叭聲--  
叭--叭--叭叭叭--  
吱--  
轉彎處駛出來的汽車,在一陣喇叭聲後繼而響起的是刺耳的煞車聲,剛猛的汽車急急停了下來,她卻忘了煞住老弱的腳踏車,直接就撞了上去--  
砰的一聲後,她整個人彈到半空中,劃出一道半弧後,摔了下來--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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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大少爺,你放心,這位小姐沒事,只是受了點皮肉傷。」  
「那她為什麼一直沒醒?」  
「可能是驚嚇過度,讓她休息一下,等會兒她應該就會醒了。」  
「好,你去忙吧!」  
坐在病床邊,烈君燦兩眼直視著躺在病床上的桂尹熏。  
今早,他原本要回台北,司機開車在巷子口轉彎處,突然和騎腳踏車的她相撞,這一撞,可把司機嚇壞了,他只見她飛到半空中,又掉了下來--  
依常理來斷,她該摔得不輕。  
好在,她只受了皮肉傷,沒傷及腦內,算是大幸。  
「總裁,桂小姐她……」見醫生離開,司機進入病房內,忐忑不安的問。「她……沒事吧?」  
「沒什麼大礙。」  
聞言,司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。雖然他早就煞車住,是她自己撞上來的,但受傷的是她,他也難辭其咎。  
「那,總裁,你……要不要回台北?」深知明早總裁有個重要會議要主持,司機帶著愧疚的神情,小心翼翼地問。  
「當然要。」烈君燦堅定的道:「你去請個特別看護,等看護一到,我們就走。」  
「是。」不敢遲疑,司機匆匆離去。  
視線再度調回床上的那張素顏上,黑眸底,滲進了一抹憐惜。  
她有一張極好看的臉,就算紅唇上的瑰紅色彩消褪,她還是美得令人不捨移開目光……  
她右臉頰上有一點髒污的痕跡,可能是方才上藥時,不小心滴落的,當他伸手想幫她抹去那點髒污,她卻突然抓住他的手--  
「將軍,不要丟下我,你不能丟下我……」  
黑眸倏地瞇起,定睛一看,確定她未醒。  
「不,將軍,我求你……帶我走……」  
她……是在作夢嗎?將軍?她男朋友的名字?  
烈君燦狐疑的猜測,下意識地想拉開她的手,卻意外發現她的力道嚇人的大,大得他手抽不開--一個纖弱女子兼有傷在身的病人,哪來這麼大的觸山之力?  
「不,我不放!將軍,你不可以丟下我……你帶我走,我說過,就算你要我當你的奴婢,我也願意……」  
細聽,他的眉頭皺起。又是將軍、又是奴婢……難不成她作了一個古代的夢?  
念頭一轉,兩道粗濃眉攢成一個憂心的結。該不會是醫生幫她檢查不夠徹底,事實上她撞車時傷及了腦部,所以……  
見她額上冒著冷汗,騰空的另一隻手抽來面紙,幫她擦拭涔涔汗珠之際,他試著想叫醒她--  
「桂……桂尹熏,醒來。桂尹熏,快醒過來。」他的手掌貼在她的臉頰上,輕搖。  
「將軍--」耳膜內竄進一聲低沉召喚,一雙彎翹睫毛,如甦醒的黑鳳蝶,啪的一聲展開雙翅。  
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臉,時空一時間沒切換過來,彈坐起身的桂尹熏,瞪大了圓眸,雙手緊緊抓住他,語調夾帶著隔空傳來的千年哀怨柔音--  
「將軍,別走,你不要丟下我……」  
凝視著她瞪大的圓眸,墨黑的星眸分三段式漸階瞇起--  
她哀怨柔音,彷彿觸動他心頭的哪根弦,撩撥出一陣悸動……  
兩人相互凝視許久,承載前世情怨的桂尹熏,幽幽的水眸,溢滿哀怨的情愫……  
「將軍--」  
烈君燦的兩道濃眉,擰起一道火焰形狀。她口口聲聲喊著的「將軍」,引來一堆莫名的情愫加諸於他心上,捉摸不定那是什麼樣的感覺,他不喜歡這樣!  
「妳……還好吧?」低頭看著緊抓住他雙臂的兩條細竿,低沉肅厲的聲音在抬起頭對上她的眼之際,同時逸出。  
他的聲音讓恍神的她,陡地乍醒。  
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,不是她夢裡那個戴著古裝頭套的將軍,收回手,她的眼眸驚訝的瞪大,旋即,朵朵紅雲,翩翩起舞,緩緩地降至她蒼白的兩頰上,堆起羞窘的代表色。  
雖然前一刻她神智有點恍惚,但她隱約還記得她抓緊他的手,哀怨喊他將軍的事……  
這……真是令人尷尬!  
「妳,還好吧?」他再度問。萬一她真的是傷到腦子,這下,事情可複雜難處理了。  
低著頭,桂尹熏羞窘的不敢正視他,想點頭讓他知道她沒事,但頭一猛點,才發現自己額頭上竟然有個傷處--  
「啊,好痛……」  
「小心點。妳摔下時,撞傷了額頭,醫生幫妳檢查過了,除了皮肉傷之外,其他的……不礙事。」  
定睛望著她,他要確定她真的沒事。  
她……摔下?  
「妳該不會忘了妳騎腳踏車撞上轎車的事吧?」見她一臉茫然,他道:「妳騎著腳踏車,在鎮上的小路轉彎處,撞上了……」  
經他說明後,她這才想起她騎腳踏車撞上汽車的事。  
「我……撞到的是你的車?」她不確定。  
「沒錯。」他點頭。「那輛腳踏車已經毀損,我會賠妳一輛新的腳踏車。」  
「不用……」  
「等會兒我會叫腳踏車店的老闆,送一輛新的腳踏車去妳住的地方。」堅決道出他所做的決定的同時,雙眼細細的打量她,她沒忘記撞車的經過,應當就沒大礙!  
「將軍,不用……」脫口而出的稱呼,令她的素顏瞬間爬滿尷尬的黑線。  
又喚他將軍?前一秒鐘他才確定她沒事,現在……  
瞇起黑眸,他揪緊濃濃質疑味道的黑眼珠審視她。  
「呃,我……我剛剛作……作了一個夢……」羞窘的紅雲怒湧,她難為情的解釋。她真的會被那個不斷重複出現的古代夢害慘。  
點頭,他瞭然。  
「我幫妳請了看護,妳可以在醫院多休息幾天,醫藥費我付了。」兩手環胸,他道:「下回騎腳踏車要多注意點。」  
「我……我會的。」  
一陣敲門聲後,司機帶了看護進來,並向桂尹熏頻頻道歉。  
「沒關係,是我自己不對,騎太快又沒注意前方路況……」明明錯的是她,還要司機大哥來向她道歉,真難為情。  
「妳可以休養到覺得身體無礙再出院。」臨走之前,烈君燦說這句話。  
見他要走,她的心口陡地一陣揪疼,一聲急喚,脫口而出--  
「將軍,你……」不要走……  
緊急合上嘴,硬生生把尷尬的尾端話語吞下。  
桂尹熏乾笑著。  
回過頭,烈君燦斜睨了她一眼,揚唇輕笑。「我對妳所作的夢很有興趣,可惜我沒有時間留下來聽妳說。」  
不管額上的傷,猛地搖搖頭,她才不要告訴他那個古代夢的內容呢!說不定他會以為她暗戀他,才會作那樣的夢!  
「沒事、真的沒事,我……我只是想說,過兩天我就會去教太郎學英文,你不用擔心。」  
「我一點都不擔心。」剛毅唇線揚起的高度,剛好介於天神與惡魔之間的臨界點。「妳不用急著出院,在醫院的這段休養期間,妳唯一該做的工作,就是把妳剛才作夢的內容,用英文寫下來。下一次我回來時,再把它交給我。」  
語畢,他轉身離去,在關門的那一瞬間,天神和惡魔都被他帶走了。  
無言的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身子離開,尷尬的黑線再度爬上她的臉。  
為什麼她會一直作那個相同的夢?  
為什麼她會控制不住地猛叫他「將軍」?  
現實和夢境難道那麼難分別嗎?  
居然叫她用英文把那個古代夢寫下來--真是夠了,他以為這樣很有創意嗎?  
如果她現在就逃離醫院,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做他交代的「休養期間的工作」?  
「桂小姐,妳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?頭會不會痛?」看護仔細的端看她臉上有無異樣的神情。  
「我頭好痛……」光是想到他要的那篇英文夢境,她的頭就痛。  
「很痛嗎?要不要我請醫生過來看一看?」看護緊張不已。  
「不用啦,一點小痛而已……」  
對了,她可以使「暫時失憶」這一招啊,相信沒有一個人忍心苛責她這個病人,而且用的還算合情合理。  
安心之後,打算睡個好覺,但分離的痛楚盤踞在心口,令她攢眉。  
為什麼他的離開,讓她就像夢境裡那個女人一般,痛苦不已--  
頭已不痛,但她的心,好痛、好苦……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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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家有個專屬家庭醫師馬醫生,幾乎每天都會來到烈家,除了準時盯著太郎吃藥,偶爾也幫老夫人看病。  
有時候她來的時候會遇到馬醫生,童顏鶴髮的老醫生,人很親切,雖然一頭白髮,但臉色紅潤,氣色很好,身體健朗。  
「早安,馬醫生。」  
「妳早啊,小姑娘。」  
「馬醫生,你的氣色真好。」  
「再怎麼好,也比不過小姑娘的紅潤臉色。」馬醫生爽朗笑著。  
桂尹熏想,也許就是這種樂開懷的心情,讓年紀一大把的馬醫生,仍保有健康紅潤的好氣色。  
「太郎最近開朗多了,都是小姑娘妳的功勞。」豎起大拇指,馬醫生頻頻稱讚。「以前我怎麼逗他,他都不理我,現在,他偶爾會用英文回我的話。小姑娘,妳真高竿,教得好!」  
「呃,太郎應該沒罵你吧?」偶爾太郎玩得太過火勸不聽時,她口氣會重了點,不知道太郎有沒有有樣學樣?  
「沒有,他乖得很!」  
「那就好。」鬆了一口氣之餘,桂尹熏笑問:「馬醫生,我聽秋嬸說,你母親是鎮上最高齡的人,我想她一定和你一樣,樂觀開朗又有好氣色。」  
烈家的僕人向來謹言慎行,不會多話。鎮上有個百歲人瑞,還是她從秋嬸口中聽來的。  
「那是當然!因為我是我媽生的,有她的開朗,才生得出我的樂觀。」馬醫生說著,自己笑著。「有空到我家來玩,也許我媽會想學英文。」  
馬醫生的幽默,牽出她大大的笑容。「改天有空,我一定會去拜訪你母親的。」  
「如果妳要去我家,記得先通知我一聲,免得讓妳看到我被我媽罰跪在庭院的情景,那可糗大了!」  
桂尹熏張大了嘴。「這是真的嗎?」  
「當然,這可不是開玩笑的!如果我跟我媽搶電視遙控器,不讓她看卡通節目,她一火,就會叫我到院子裡去罰跪,別以為七十多歲的老頭子不會被罰跪,我就常常被叫去罰跪。」  
馬醫生低聲告訴她:「這很丟臉,雖然鎮上很多人都知道,但妳還是別跟人提這件事。」  
說罷,馬醫生笑著揮手離去。  
「好,我不會說的。馬醫生,再見。」  
桂尹熏用力揮手,臉上大大的笑容,在日光的加溫下,添上燦爛的光采。和馬醫生聊天後,她似乎知道長壽的秘訣是什麼了。  
家裡有個老萊子,難怪馬醫生的母親能成為鎮上最高壽的百歲人瑞。  
笑望著老萊子離去的身影,想到她的學生烈太郎還在等她,轉身,她急著去當一個稱職的英文家教,未料,一個高大的人形擋住她的去路,煞車失靈,她的臉直接貼上那充滿男性陽剛氣味的寬闊胸膛--  
自然清新的海洋調香水味,舒緩的衝入鼻腔,貼靠在這片海洋般寬廣的胸膛,舒服的令人不想離開,但……  
這屋裡哪來的這種男人?烈太郎小弟儘管比她高,但瘦皮猴一隻,其他的老老少少,沒有人有這種胸膛,除了……  
意識到他回來了,她嚇得震退了一步。  
抬眼,定晴,倒抽了一口氣--果然是他!  
「老……老闆!」  
朵朵紅雲,又開始翩翩起舞,迅速地降落在她的兩頰上,堆起羞窘的代表色彩。  
看到她兩極化的舉動,烈君燦的唇角微揚,語帶調侃:  
「我比較想聽到妳叫我『將軍』。」  
低頭,羞窘倍數成長,兩頰紅通通的兩朵紅雲,怎麼甩都甩不掉--  
收起調侃,視線盯著她的發頂,他正色的道:「等會兒我要帶太郎上台北一趟,妳也跟著一起去。」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5 PM

第四章  

在烈君燦台北的豪宅裡,有一座小小的籃球場,據說,是特地為烈太郎蓋的,因為烈君燦會定期帶太郎上台北做檢查,太郎喜歡拿球投籃,雖然投十球未必進得了一球,但他喜歡玩。  
而且,太郎一鬧起脾氣,誰也拿他沒轍,唯有烈君燦的厲聲制得了他,但他大老闆有很多事要忙,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在弟弟身邊,所以,蓋個籃球場,讓太郎玩個過癮,兄弟盡歡。  
陪太郎玩了一會兒,桂尹熏累得坐到一旁休息。  
喝著果汁,視線環繞眼前所及的一景一物。  
她不懂,他在台北的豪宅這麼舒適,老夫人為什麼不來和他住在一塊,不說別的,住在台北,不管太郎要做檢查或者要學習才藝,都很方便,不是嗎?  
她知道是老夫人不願意來,因為烈君燦其實還稱得上是一個孝子,要不,他為何常常回去?以他大老闆的身份,大可以工作繁忙為借口不回家,不是嗎?  
老夫人的情緒太沉,她在烈家當家教好一陣子,難得和老夫人說上幾句話。  
偶爾,她陪太郎在庭院玩,會看到老夫人坐在房裡的窗口邊,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,不生氣,當然也沒高興的樣子--  
她總感覺老夫人的情緒被一個千斤重的巨石綁著,沉到沒有人知道的谷底,週遭的事情,引不起她情緒的波瀾……  
老夫人這樣沉重的情緒,對太郎的病情其實是不太好的--  
她總覺得奇怪,以老夫人年紀,怎麼會有太郎這麼小的兒子?  
不過,這也說不定,之前新聞不是有報導,有個五十三歲當了阿嬤的太太,生下一對雙胞胎。  
可是,街坊鄰居每每提及烈家的事,總是支支吾吾,不願多說,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?  
含著玻璃杯的杯緣,桂尹熏兀自低頭沉思,沒看見前方樹下有人在注視她發愣的模樣。  
「尹熏姊姊,我要丟了,妳要把球接好。」  
似乎聽到太郎的聲音,甫回神,就見一顆球朝她臉上飛來--  
「啊--」  
看到球飛過來,桂尹熏嚇壞了,丟掉手中的空玻璃杯,卻忘了閃人,一顆用彩色筆塗上亂七八糟圖案的籃球,正中目標,打紅她的鼻頭,撞疼她的臉後,咚咚地彈到一旁,若無其事的悠閒漫步去--  
「球球,我的球球……」看到球滾遠去,太郎急著要追回他的球。  
見到太郎奔過來,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,顧不得自己發疼的臉,桂尹熏忙不迭地起身,拉開他。  
「太郎,小心,別踩到玻璃了。」  
「球球,我的球球……」  
眼底只有那顆打中她臉的「混球」,沒有把兼具美貌老師和年輕姊姊雙重身份的她放在眼裡的太郎桑,為了追回遠離的球,非但沒有感謝她拉開他,讓他免於被碎玻璃刺傷,還推了她一把,讓她跌入火坑--  
「啊,我的手……太郎……」  
望著追到籃球一臉心滿意足的太郎,桂尹熏欲哭無淚,哀怨的瞪視著刺在掌心中的碎玻璃,拔也疼,不拔更疼,拔與不拔之間,難以抉擇。  
就在她想拔不敢拔,不敢拔又想要拔之際,兩隻天上飛下來的修長手指,配合度百分百,一個輕巧動作,拔掉了那令她抉擇半天,還抉不出所以然的寬一點五公分的碎玻璃。  
「啊!」痛!  
「太郎,把球放下,去洗澡。」天上飛下來的修長手指的主人,嚴厲的下令。「官嫂,麻煩妳幫太郎洗澡。」  
朝他們走過來的一個中年婦女,微笑的頷首。「好,我現在就帶太郎少爺去洗澡。」  
「呃,我跟妳去……」  
怕她搞不定太郎,也怕自己待在天上飛下來的修長手指的主人身邊,會手足無措,桂尹熏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。  
「不用了,太郎來台北,向來都是官嫂幫他洗澡。」天上飛下來的修長手指的主人,撇唇一笑。「而且妳似乎忘記了妳手上有傷口。」  
不提不痛,他一提,手心的疼痛感隨之而來。  
「進屋裡去擦藥。」  
霸王下令後,獨自先行進屋去。  
看著手心染上點點鮮紅,不擦藥是不行,提步,踩著他的腳印前進。  
她是為了自己著想,可不是聽他的命令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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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以為他叫她進屋裡去擦藥,這句話的意思等於要她自己擦藥,但,眼前的情景,和她的認知有些出入。  
他坐在她的旁邊,輕拉著她的手,拿著沾了紅藥水棉花棒的修長手指,一如幫她拔掉碎玻璃時,那般輕巧。  
亞洲知名製藥集團的總裁,親自幫她擦藥,她桂尹熏何德何能?  
雖然他的動作很輕巧,但她的心卻狂跳著響亮的踢踏舞,兩朵紅雲摸熟了路,開了噴射機直接往她兩頰沖,頓時,擁有桂尹熏這個名字的主人,陷入羞窘的泥沼中。  
凝視著他低眼專注的模樣,她失神的望了許久,直到他抬起頭來,她才赫然驚覺自己的失態。  
「我……我可以自己來。」  
烈君燦看了她一眼,旋即嗤聲笑著:「人家說,美女都是後知後覺,妳還真是慢一拍的美女代表。」  
這什麼意思?!誇她美女她是很樂意接受啦,但慢一拍的美女……這聽來有些譏諷耶!  
低頭之際,赫然發覺手上的傷口已包紮好,紗布工整的環繞她的手掌。  
已……已經包紮完畢了?!  
難怪他要說她是慢一拍的美女代表,真羞死人了!  
「謝……謝謝你。」  
奇怪,他這種嗤笑的表情,她怎麼覺得很熟悉?  
對了,念倍燕也常做出這種表情,難怪她覺得這號表情很面善。  
心口陡地又一陣揪結,她已經知道念倍燕在那個古代夢中,是扮演什麼角色了,因為那個夢纏著她不放,幾乎每晚都要放映一遍給她看,讓她更深切體驗到夢中女子的痛楚--  
「妳感覺不舒服?」瞥見她臉上掠過的一抹痛苦表情,他的濃眉擰起。「我請醫師來幫妳打抗破傷風劑。」  
「我沒事,我只是……」  
尷尬,為了夢境之事在心痛,說出來,搞不好他會考慮把她送到精神科去看病。  
「要不要打抗破傷風劑的免疫注射,由醫生來決定。」他拉起她。「我還是帶妳去一趟醫院。」  
「不用了,我很好,我沒事。」她該不該擺出大力水手的招牌動作,取得他的信任,讓他知道她真的還很強壯?  
連讓她擺出簡單招財貓姿勢的時間都不給,拉著她,他直接往外走。  
這男人,霸道得可以,自己想做的事,絕不容別人發出抗議--  
但,與其被送到精神科去質詢,她還是選擇不公佈夢境之事,誠如他所言,要不要打抗破傷風劑的免疫注射,由醫生來決定。  
他的手緊緊的拉著她,似乎怕她跑掉一般,大手傳遞過來的溫度,有一股窩心的暖流……  
他幹嘛那麼緊張,怕她真的出事嗎?  
抬眼,仰望他的背,一種安定的感覺,莫名的躍上心頭--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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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醫院走出來,桂尹熏的嘴角銜掛著一股得意的勝利笑容。  
她就說嘛,醫生還是比他理性了點,她雖然不至於壯得像頭牛,但也不像蝴蝶那麼嬌弱啊!  
不過,前一刻他帶她進入醫院時,那排山倒海,破門進入診療室的氣勢,真教她看傻了眼,不知情的人,說不定還以為她命在旦夕咧!  
「妳確定妳沒事?」烈君燦兩手環胸,神情極其嚴肅。  
見他嚴肅至極,她也不好笑他大驚小怪,畢竟,他是為了她才踢破診療室的門。  
「我……沒事,真的,我保證。」她考慮要到電視台去向某劇組借健美先生的道具服來取信他。  
黑眸夾帶濃濃的質詢意味,對上她的臉,凝固不動。「妳沒事?那妳為什麼裝出一臉痛苦的表情?」別想騙他,他確定他有看見。  
「呃……那是因為……」幹嘛非要問到底?桂尹熏輕皺眉頭,為了不讓他踹破精神科診療室的門,牙一咬,她道出一個合理的借口。「因為……女孩子不方便說出口的事……」  
「我懂。」瞭然的點頭。  
鬆了一口氣,沒想到坐上車之後,他撇唇一笑,道:「妳似乎有件東西忘了給我。」  
「什麼東西?健保卡嗎?」都已經走出醫院了,他才想到,不嫌太遲呀!  
繫好安全帶,開車上路,他的視線直視前方,剛毅唇線揚起的高度,又很剛好地介於天神與惡魔之間的臨界點。  
「我要的英文夢境篇。」他語帶邪惡笑意的補充道:「有將軍的那個夢境。」  
無言,得意的笑容早遺落在前一個紅綠燈下,垮下臉--  
嫌她晚上被古代的夢荼毒的不夠,不睡覺的時間裡,他還拿那個夢消遣她--她可以預料在台北的這幾天裡,她的日子會過得極其水深火熱。  
默然,無力的垂首,車子可不可以回頭,她還是到精神科去看一下好了!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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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裡,烈君燦在庭院的石椅上,看著幾個鐘頭前特助送來的文件。  
他喜歡在室外看文件資料,除了天候不佳或者特殊時候,要不,他不喜歡把自己關在書房裡。  
「……這款治癌新藥,電腦老鼠測試的結果如何?好,我知道,等測試結果出來,馬上通知我。」  
和公司總經理通過電話後,烈君燦又低頭專注看著手中的文件。  
他父親早年建立的藥廠,在他接手後,成為今日知名的烈氏製藥集團。  
烈氏製藥集團為一多角化經營的國際性企業,在藥品與營養品等領域,短短幾年內,已位居亞洲領導地位,許多外國藥廠,紛紛主動來和他洽談合作的事。  
現階段,烈氏製藥集團的新藥測試,已由電腦老鼠取代以往實驗室內的白老鼠,大大節省高額硬體成本。  
他的事業有成,同時也是大醫院的股東,但他治不好太郎的自閉症,也醫不了年邁母親的心病。  
合上文件,他躺在大理石砌成的躺椅上休息。  
每隔一段時日,他會帶太郎上台北來做全身檢查,同時也請醫生診斷新藥對太郎的病情有無幫助,但可惜的是,截至目前為止,測試的幾款新藥,並無太大效果。  
但這一趟來,醫生發現太郎和隨行而來的桂尹熏有著良好的互動,有她在場,太郎說的話明顯比上一趟來時多了些,情緒也控制得很好。  
不用醫生說,他其實也早發現了,她的確是很有愛心和耐心照顧著太郎,這出乎他意料之外。  
之前他所找的家教老師,如果不是貪圖高薪,就是另有所圖,但她們的野心常常遭沒有耐心所瓦解--  
在看到桂尹熏因擔心追籃球跑的太郎踩到碎玻璃,拉開太郎的同時自己受傷卻沒責罵太郎,當下,他確切的瞭解她是真心對太郎好,不是像以往那些家數老師,只圖自身利益。  
他也讓特助去查過她的背景,發現原來她曾經有個和太郎同病例的弟弟,這也才瞭解她因何比別人多了耐心和愛心,在照顧太郎--  
仰望著天上的星,一閃一閃的發著亮光,就像她一眨一眨的眼。  
除去她用心照顧太郎,博得他的好感外,對她,他隱隱約約有種熟悉的感覺,彷彿在哪裡見過她--  
可他確定,在她來當家教之前,他未曾見過她。  
濃眉蹙起,就著她的面容,他試著仔細再回想曾經接觸過的特別女子,她是否在其中之際,陡地,樓上傳來一聲大叫--  
淒厲的叫聲,令他心頭一驚,丟下文件,轉身跑向屋內,循著聲音來到二樓的客房前,僕人官嫂正好也來到。  
「老闆,桂小姐她……」官嫂一臉驚慌失措,因為淒厲的叫喊聲是從桂尹熏睡的房間內傳出的。  
「把門打開。」  
烈君燦一聲令下,官嫂立即掏出帶在身上的客房鑰匙,門一開,燈一亮,只見桂尹熏額沁冷汗,一張略顯蒼白的素顏,狀似淒厲叫喊過後的昏睡。  
「老闆,桂小姐好像不太對勁--」  
「妳打電話叫救護車來。」  
「好,我馬上打。」  
繞過床,官嫂往另一頭走去,用客房內的分機請求醫院調救護車。  
「桂尹熏,醒醒。」輕拍著她的臉,烈君燦試圖喚醒她。  
看她的樣子,似乎作惡夢了,該不會又作了那個古代夢吧?但人怎麼會一直作同樣的夢呢?  
「老闆,救護車馬上會到。」官嫂伸手摸摸桂尹熏的額頭。「怎麼會流那麼多冷汗?我去弄條熱毛巾來給她擦擦汗。」  
烈君燦點頭,官嫂馬上急匆匆的離去。  
「桂尹熏……醒來。」兩手輕抓著她的肩頭,輕輕搖晃。  
他和官嫂來了一會兒了,別說官嫂驚慌,動作急躁,乒乒乓乓,光是他們在房內音量不算低的對話,正常人早該被吵醒了,而她……卻像是昏睡到醒不來的狀況。  
她的情形令他擔憂,攬眉之餘,索性將她整個人拉坐起。  
一手扶著她的背,免得她跌回枕上再度墜回那個惡夢之中,一手拍拍她的臉。她不醒,他加重力道,企圖把她的心魂從夢境喚回現實來--  
「桂尹熏,馬上給我醒過來!」  
他想,若是真如他所臆測,她又陷入那個古代的夢中,他記得沒錯的話,上回在醫院她作夢醒來見到他,頻頻喊他將軍,那他這個將軍下的令,她應該不敢不聽。  
果然,他的厲言一出,厲聲喝頂,在他懷裡的桂尹熏,微張開眼,幽幽醒來--  
「將軍……」微弱的聲音,像是從虛幻的縹緲間傳來。  
聽到她又喚他將軍,烈君燦兩道粗濃眉攬成一個憂心的結。  
她真的又作那個古代夢了?  
「我的手……流好多血……」  
聞言,他低頭一看。「沒有,妳的手沒有流血。」說著,他拉起她的手,讓她自己看。  
桂尹熏的眉心緊蹙,她知道自己又作那個夢,也知道自己已經醒過來,但她的思緒混混沌沌,陷在夢境裡,無法完全拔出來--  
而且她好難受,同樣的夢境一直重複,一次又一次的悲傷痛楚壓迭在她心口,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--  
見她痛苦的喘息著,像是快斷氣一般,把虛弱的她放回床上,他當機立斷要為她做人工呼吸。  
一手輕壓著她的額頭,一手提高她下巴,深吸了一口氣後,俯首,他的嘴唇密蓋住她的唇,把吸足的氣緩緩地吹入她嘴裡--  
張著眼,他的一舉一動,她看得清清楚楚,他吸了氣,吻了她……  
像武俠小說裡寫的,受傷的人在內力十足的高手,運功輸入真氣後,元氣慢慢恢復--吸了他的真氣後,她整個人「活」了過來。  
瞪大了圓眸,眼睜睜看著他第二度吸氣,熱熱的氣流,再度灌入她嘴裡--  
這一回,她不但又活了過來,連臉龐都活力十足,紅透得像兩粒可以煮湯喝的牛番茄。  
「老闆,救護車來了--」  
官嫂急匆匆的拎著熱毛巾踅回,並帶來救護車趕到的消息,但一看到老闆親自幫桂尹熏做口對口人工呼吸,當場傻眼--  
看到官嫂來到,桂尹熏這下子不馬上活過來都不行了。  
「救……救護車?!載我的嗎?」兩頰的牛番茄加熱煮過後,又熟又透。「我……我沒事了!」  
厲眼一瞪,不理會兩頰各塞了一粒牛番茄的人說的話,烈君燦逕自下令:「叫救護人員把擔架抬進來。」  
「我……我真的沒事了。」  
坐起身來,原想展現健康的一面,但突然一陣暈眩,讓她沒理由拒絕躺上擔架。  
「官嫂,妳留下好好照顧太郎,我跟去醫院。」  
烈君燦的話,再度讓官嫂驚愕。  
停下跟隨上救護車去的腳步,手中的熱毛巾已冷,官嫂久久無法回神,想不透老闆到底是怎麼了?  
老闆對女人向來不會這麼「體貼」的,可他幹嘛那麼在意桂小姐,親自幫她做口對口人工呼吸,又急急地要跟著去醫院--  
他對桂小姐……難道老闆遇上了他生命中的真命天女了?!  
唔,也只能這麼解釋了!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5 PM

第五章  

在台北待了幾天,桂尹熏又回到小鎮,聽曲小凝說馬醫生昨天騎腳踏車跌傷了,她提著一籃水果和曲小凝一起到馬醫生家去探望。  
「一點小傷而已,不礙事。」滿頭白髮的馬醫生,呵呵地笑咧嘴。「都怪我不服老,硬要騎腳踏車才會跌倒。」  
看到馬醫生的腳踝上包了一層紗布,但不至於行動不便,桂尹熏這才寬心一笑。  
「我聽到你跌傷了,好緊張喔!」桂尹熏彎唇笑著,「因為我自己也騎腳踏車跌傷過,我知道那很痛的。」  
馬醫生晃晃手。「我的情形很簡單,才騎上去就跌下來,只戳破一點老皮,不像妳上回撞得比較嚴重--不過妳至少還獲得一輛新腳踏車,不像我,昨天回來時,還被我媽罵了一頓。」  
聞言,桂尹熏和曲小凝相視笑著。  
「對了,太郎這趟去台北檢查得如何?」斂起玩笑的話語,馬醫生正色的問。  
「我不是很清楚,烈……烈老闆他並沒有告訴我。」一提及他,她就想到他幫她做口對口人工呼吸的情景,令她羞的低下頭。  
桂尹熏羞窘之際,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後邊傳了過來--  
「阿誠,快來幫我採龍葵。」  
兩個女孩納悶之際,馬醫生咧嘴一笑。  
「是我媽在叫我,阿誠是我的小名。妳們坐一會兒,我去幫她采野菜,要是讓她喊第二聲,我還沒出現在她眼前,等會兒妳們就會看到我跪在前頭院子裡。」  
「馬醫生,你腳受傷了不方便,不如我和小凝去幫老夫人采野菜,我們也很想認識老夫人。」桂尹熏話才說完,曲小凝就附和的猛點頭。  
「這怎麼好意思呢?」馬醫生的話語甫落,前院傳來狗吠聲。「欸,好像又有客人來了。」  
「那你招呼客人,我和小凝去後院幫老夫人采野菜。」  
「那就麻煩妳們兩位姑娘了。」  
「別這麼說,我們很樂意的。」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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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醫生的媽媽年紀雖然超過百歲,但仍耳聰目明,見兩個小姑娘來到,歡喜熱絡的招呼她們。  
一上前,低頭一看,桂尹熏訝異的發現老夫人竟還裹著小腳,一雙小腳是標準的三寸金蓮。  
「老夫人,妳的腳……」  
老夫人樂呵呵的笑著:「小腳一雙,眼淚一缸,我們那時代的女孩,都是這個樣,沒什麼好驚訝的。」  
「一定很痛吧?」曲小凝顰眉,一副痛在己身的表情。  
「早就不痛了。」老夫人採了野菜放進籐制的菜籃中,穿著坤鞋的小腳再往前一步,彎身,又採了一株。  
見老夫人認真摘著野菜,兩個女孩不敢怠惰,一同彎身齊采龍葵嫩綠的新葉。  
「龍葵也叫作天泡烏甜菜,我以前也常常會到雜草野地上采龍葵回家,加了蒜頭一起炒,很香的。」曲小凝輕聲說著。  
「真的啊?」桂尹熏好奇的看著甫摘下來的葉片。「它很甜嗎?可以生吃嗎?」  
見桂尹熏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,老夫人立刻出聲阻止。「龍葵生鮮植物體和它末成熟果實,都是有毒的。」  
把龍葵葉丟進籃子裡,桂尹熏吐吐舌。「我差一點把它拿來生吃了。」  
老夫人彎身,連採了兩株。「龍葵也可以治療喉頸癌、子宮癌,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不吃這種野菜,放著浪費掉,多可惜。」  
「老夫人,妳懂得還真多。」  
「那當然囉,我們阿誠的爹生前是中醫師,他對藥草挺有研究的,我跟著他生活了幾十年,也懂一些。」  
說著,老夫人坐在矮籐椅上,讓她們兩人去採。  
「我聽我們阿誠說,妳們兩個姑娘跟另一個女孩住在阿火他家啊?」  
「是啊。因為那個阿火叔沒住在這兒了,我們也沒跟他說一聲,不知道他如果回來,知道我們霸佔他們家房子,會不會生氣?」  
桂尹熏說完又低下頭仔細找尋。她天真的想,採茶人家采「一心二葉」算是優等茶,那她也來采「一心二葉」的龍葵,嫩一點,口感應該不錯。  
「欸,阿火他們不會回來了。」老夫人歎了一聲。  
「為什麼?」  
「那個房子啊……」嘴巴四周的皺紋動了動,老夫人欲言又止。  
「是鬧鬼嗎?」看看身旁的「一心二葉」全被她采光了,桂尹熏提著裝滿龍葵的籃子,來到老夫人面前蹲著。  
跟在采著一心二葉的桂尹熏身後,又多采半株龍葵的曲小凝,捧著一大把收穫,跟著蹲在她身邊。  
「很多人都說那房子鬧鬼,可是我們住了好一陣子,沒……沒鬧過鬼。」桂尹熏說著,停頓了一下,繼而又搖頭笑著。  
她作那個古代夢的事,應該不算是鬧鬼,雖然一再重複作那個古代夢,是有點詭異。  
「誰說鬧鬼了?那是鎮上的人胡說的!」  
「那為什麼阿火叔他們不回來?」桂尹熏納悶的問。  
她問過一些鄰居,有的說阿火叔在外地發達了,才不想回來,但大部分的人,並不清楚真正原因。方纔她聽老夫人說話的語氣,似乎知道一些內情。  
好奇的睜大眼看著老夫人,桂尹熏興致勃勃地,等著聆聽真正的原因。  
老夫人一雙經歷百年風霜的老眼,凝視著她幾秒鐘,旋即,輕歎了聲。  
「妳確定要聽?」  
「嗯。」桂尹熏堅定的猛點頭。  
「那妳呢?」老夫人指著蹲在一旁,正在整理野菜的曲小凝。「妳想要聽嗎?」  
「我……嗯……好。」曲小凝並不像桂尹熏那麼好奇,知不知道原因,對她來說並不重要,能不能繼續住下,才是她所擔憂的。  
「這件事,我只跟阿火說過。」老夫人慎重的道:「但這是不是真的,我也不確定,因為這是我祖母告訴我的。」  
聽老夫人的口氣,像是要揭開天大的秘密一般,兩個女孩張大眼,動也不敢動,屏息以待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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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……那個無情的將軍拋棄了她,要帶別的女人走,臨走前,砍斷了一直糾纏他不放的那女人的手筋,那女人雙手血流如注,一步一步地走回屋子,她用滿手鮮血,灌溉庭院四周的苦楝樹,詛咒日後住進那棟屋子的女人,和她一樣愛男人會愛得很苦……」  
老夫人像在說故事一樣,語氣忽起忽落,忽急忽緩,把祖母當年告訴她的「故事」,重述一遍給她們聽。  
聽完老夫人說的故事,桂尹熏嚇呆的跌坐在地上。老夫人說的,相她的夢境一模一樣--這種巧合度,太詭誕!  
曲小凝一臉茫然的愣望,老夫人說的和桂尹熏告訴她們的夢境,似乎很相同……怎麼會這樣?  
「妳們兩個,嚇壞了?」老夫人呵呵笑著,「別怕,這也許只是傳說,沒人能證實它是不是真的,再說,阿火他們搬家後,有十來個比丘尼曾經在那房子借住半個月,每天唸經,要真有什麼怨氣,也早化散了。」  
「不是故事,也不是夢……那是真的?」桂尹熏兩眼茫然,喃喃自語。「那是真的……是真的……」  
「熏,妳還好吧?」曲小凝抓著她的手。  
「不,那不是真的,我不要!」  
害怕夢境成真的惶恐浮上心頭,桂尹熏陡地站起身想逃離,一轉身起跑,卻撞到不知何時也來到馬醫生家的烈君燦。  
他兩眼帶著透視意味,質問:「妳一直作的那個夢,和老夫人說的是一樣的嗎?」  
對上他的眼,千年的情怨排山倒海而來,承受不住悲怨的風暴,身子一傾,人已倒入他懷中--  
「熏……」  
「怎麼會這樣?」  
「少爺,要不要叫救護車來?」  
抱著暈倒在他懷裡的桂尹熏,烈君燦回絕馬醫生的提議。「不,不用叫救護車。」  
同樣的情形,一再上醫院卻檢查不出所以然,只會浪費醫療資源。  
抱起她,他往屋外走,把昏迷的她放進車內,等曲小凝也一同上車後,他把車開回烈家去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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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透射進房內,帶來了一室的朝氣,感覺睡了一個好舒服的覺,此刻的桂尹熏,全身充滿活力。  
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!  
眷戀床上的香甜味,躺在床上伸展雙手,一翻身,和平常一樣習慣性地抱著暖綿綿的蠶絲被--  
硬的?!  
她的蠶絲被怎麼變硬了?!  
一股十足陽剛的男人味,竄進了她鼻腔上端主司嗅覺的黃色黏膜,啪地睜開眼,定睛一看--  
這個男人好面熟……陰魂不散的烈君燦!  
「烈君燦--」盯著他赤裸裸的寬闊胸膛,她呆的兩手還緊攀著那如銅牆鐵壁的古銅色胸膛。  
被她的叫聲吵醒,睜眼一看,她像只無尾熊一樣攀著他。  
她的這個舉動令他莞爾,旋即,他訝異的發現,他竟不討厭她這麼做……  
他從不讓女人在他的床上待到天亮,更遑論有哪個女人敢大膽的把腳跨在他身上--他向來覺得這種女人太輕浮、太不尊重男人,男人是天之尊,哪能讓女人的腳給壓著!  
但此刻……  
她一點也不輕浮,也沒有所謂尊不尊重,只是像一隻……抱錯樹、啃錯葉子的無尾熊。  
她臉上久久無法散去的驚愕表情,引他一陣大笑。  
爽朗的笑聲,讓她驚地回魂。  
火速的離開他溫熱硬朗的身軀,下意識地拉開被子一看--唔,還好,她的衣服穿得很整齊,扣子也沒少扣一顆。  
但,這能代表他沒碰過她嗎?  
「你……你笑什麼?」他該不會足那種佔了便宜,還嫌東嫌西的惡劣男人吧?  
「我笑妳這只無尾熊,啃到的不是油加利樹的葉子,而是苦楝樹的葉子。」  
「無聊,不好笑。」瞪他一眼,快速的把目光移開。  
老實說,他的樣子很誘人,強壯的胸膛,帥氣的臉,尤其臉上還帶一點剛醒來的慵懶……如果能偎在他懷中,輕撫他的臉……  
夠了!她幹嘛想到那裡去。  
「喂,我……我為什麼會在這裡?」質問之餘,她還是不願看他,免得被他誘惑。  
這不是她的房間,她百分百確定,因為她的房間不到這間房的三分之一,而且也沒有這麼奢侈豪華,從房內精緻的擺設看來,這也不是客房,想必這就是他烈大少的「閨房」吧!  
只是,她為什麼會睡在這裡?!  
更糟糕的是,怎麼進來的,她一點印象也沒有。  
難不成他給她施了迷魂散?  
「看來,催眠的效果還不錯。」看著她的表情未露出一絲痛苦,他滿意的點點頭。  
「你給我催眠?」她驚地回頭瞪著他。  
「我沒那麼大的本事!」坐起身,他的身子斜靠在床頭。「昨天妳在馬醫生家昏倒,我想來想去,也許只有催眠師能幫妳。」  
「意思就是,我真的被催眠了?而且我在這裡睡了一夜?」  
「妳都說對了,省得我再浪費口水說一遍。」  
「那,你為什麼不叫醒我?」  
「催眠的主要目的,就是要讓妳放鬆心情,睡個好覺--我幹嘛叫醒妳?那不是浪費了錢!」他可是花了大錢,要催眠師火速從台北趕下來。  
「那……那你幹嘛睡在我旁邊?」她想,他應該沒對她「動手腳」,因為她身體沒有感到一絲不適。  
唇角微揚。「妳應該看得出來,這是我的房間。我不睡在我的房間,要睡哪裡?」  
理論上這樣是對的,但是……  
「你們家不是還有其他房間嗎?」  
「妳想來個鳩佔鵲巢?」不以為然地笑,他道:「我只喜歡睡我的房間、我的床,而且我習慣脫衣服睡。」  
一次解釋完,免得她問個不停。  
「還有,妳可以放心,我沒有對妳做任何踰炬的事。」莞爾,他定睛看她。「催眠的功效似乎真的不錯,把壓在心底的話拋出來,可以幫助妳睡的香甜安穩。」  
倒抽了一口氣,杏眼圓睜,她戰戰兢兢的問:「催……催眠時,我……我說了些什麼?」  
他微挑眉。「和馬醫生的母親說的大致一樣,那就是妳的夢吧?」  
無言,夢境被猜透,和她脫光光給他看,沒什麼兩樣。  
遇上他,那兩朵如影隨行、燒得又紅又燙的紅雲,再度開了噴射機直接降落在她的兩頰。  
「馬醫生的母親交代,為了避免造成鎮上人的不安,這件事,能不說就不說。」  
聞言,她點點頭。就算她說了,人家可能也當她是瘋子。  
「你……你相信這件事?」  
雖然和露著兩點的他,一同坐在床上討論「正事」有點怪,但既然他都知道她作的夢,她很想聽聽他的看法。  
「無所謂相不相信,不管它足真是假,對我來說,它都撼動不了我的生活。」他笑,「意志力堅強的人,不會被夢境牽著走。」  
聞言,她用力地斜瞪了他一眼。他在嘲諷她意志力不堅強,才會被夢境牽著走?  
「你說得可真輕鬆,那是因為你沒有住進那問屋子,如果你夢到和我一樣的夢,你一定也會很痛苦的……」顰眉,思索了一下,她輕搖頭。「不,你不會痛苦,享齊人之福的人是你,你怎麼會痛苦呢?」  
「我倒是很想去體驗看看,是不是睡在那間屋子,就真的會作夢?」「興致勃勃」四個大字,貼在他俊逸非凡的臉上。  
「你要去……」  
「今晚我就去。」他補充道:「睡妳的床。」  
明知道自己會讓出房間給他睡,不會真的和他睡同一張床,但想到她睡過他的床,晚上他也要回睡她的床……兩人之間有一定程度的曖昧,心頭滾熱,呼吸莫名忽快忽慢……  
「我……我先回去了。」盯著半裸的雄壯身軀,喉頭艱澀的吐出這句話。  
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羞澀的模樣,嘴角微牽,嬌羞小女人的身影,牢牢印在黑眸底--  
慵懶的雄獅斜躺在床上,低啞的磁嗓,攪動她全身血液熱竄。  
「慢走,晚上見。」  
「我……我走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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帶著兩朵甩也甩不開的紅雲,桂尹熏一路頭低低的走回住處。  
剛才匆匆逃離烈君燦的房間,正慶幸沒有人發現她,快速要遠離時,烈君燦養的那只斷尾的拳師犬,倏地撲上前來,和她撒嬌一番。  
接著太郎也發現了她,拖著她玩耍了一番,還天真的問她--  
「妳睡了大哥的床,害大哥沒床可以睡,大哥有沒有打妳?」  
後來僕人也來問她--「大少爺還在睡嗎?」  
至此,她明瞭了一件事--  
原來烈家上上下下都知道,昨晚她和烈君燦兩個孤男寡女,共睡一房,只不過他們都以為烈大少爺「委屈地」睡在床以外的地方--  
縱使如此,這已足夠令她羞窘的想挖地道開溜了!  
踏進門,下意識地走進廚房找小凝。  
曲小凝待在家,特愛窩在廚房,照著食譜煮出一道道美味佳餚,勾引她們的胃。要找曲小凝,廚房絕對是第一大目標。  
「小凝,我要告訴妳一件事……咦,妳在幹嘛?」  
進到廚房,曲小凝背對著她,像是在吃什麼東西,湊上前一看,桂尹熏赫然發現她居然在吃整條的苦瓜。  
看著曲小凝把一整條的苦瓜切成兩半,右手拿著一半猛啃,左手還拿著另一半Standby,誇張的是,砧板上還有好幾條白苦瓜--  
把原本想說的事暫且擱下,桂尹熏納悶的問:「哪來這麼多苦瓜?是荷嬸還是水姨送的?妳幹嘛生吃,火氣大嗎?可是妳又沒長痘子。」  
「我……」轉身,面對面,曲小凝低下頭。  
「可以做苦瓜沙拉,沙拉醬的做法……等會兒我打電話問我媽。」看著一堆白白淨淨的苦瓜,桂尹熏盤算著該怎麼處理它們。  
「那多麻煩,沾果糖吃不就得了!」廚房門口,念倍燕不知何時來到。  
「沾果糖吃?那樣會好吃嗎?」拿起一條苦瓜,桂尹熏皺起了眉頭。「那種吃法我沒試過,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?」  
「至少比拿著一整條干啃好。」說著,念倍燕來到她們身邊,拿起一條苦瓜,大口啃了一下。  
苦澀的滋味頓時泛遍嘴內,呸的一聲,才進嘴的苦瓜表皮上的珍珠瘤,立即被吐出。  
「曲小凝,妳有神經病啊,這麼苦的東西,妳還一直吃!妳以為妳吃這些苦東西,我們就不會被夢裡那個女人詛咒了嗎?呸、呸,難吃死了。」  
打開水龍頭,彎身,用手掬一把水,吸進嘴裡,漱一漱那殘留在嘴裡的苦澀味道。  
「念……念倍燕,妳在說什麼?」桂尹熏聽得一頭霧水。「苦瓜跟我的夢有什麼關係?」  
抹掉嘴角的水珠,念倍燕撇撇嘴。「現在,它不只是妳的夢,正確的說法是,它是我們共同的惡夢。」  
「嗄?!」  
「熏,昨天我從馬醫生家跟著妳到烈家,回來後,我把馬老夫人說的再重複一遍給念倍燕聽,結果我們兩個……昨天晚上就作了同樣的夢。」好不容易把嘴裡塞滿的苦瓜,咀嚼吞下肚,曲小凝攬緊眉頭,輕聲說。  
「和我作一樣的夢?!」聞言,桂尹熏嚇得手中的苦瓜掉落地。  
「這個笨女人說,從現在起,她要每天吃十條苦瓜,把所有的苦都吃完,這樣我們就不會被夢裡那個女人詛咒,就不會一輩子愛得很苦。」念倍燕不以為然地嗤聲笑著,「如果那個夢境是真的,她可是幾千年的老妖精了,她下了千年的詛咒,妳以為吃了幾千條苦瓜就會沒事了?笨!」  
「小凝,不要吃了。」桂尹熏搶下曲小凝又要送進嘴裡的苦瓜,心疼的紅了眼。「妳吃這個,無濟於事。」  
「可是,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能幫妳們。」曲小凝落下淚。昨晚的夢境,她深刻體驗到當年「小姐」所受的苦,她不要同樣的情形,又發生在桂尹熏身上。  
「什麼我們?妳以為妳就沒事嗎?」閒著也是閒著,念倍燕又拿起苦瓜,咬一口、呸一下,半條苦瓜瞬間啃掉了二分之一,不是進了她胃裡,而是腳邊的垃圾桶。  
眨掉眼裡的水滴,曲小凝輕聲道:「我……我無所謂,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談戀愛。」  
「哼,通常說這種話的人,很快就會談戀愛。」念倍燕嗤之以鼻。  
想到自己幹嘛跟著笨女人一起做自虐的事,手中剩下的一截苦瓜,直接送給垃圾桶去消化。「假惺惺說這種話的女人,很討人厭的。」  
「我沒有……」  
「念倍燕,妳明知道小凝很單純的。」  
「我又不是指她,我是說少部分的人。」念倍燕盯著桂尹熏看,突然笑道:「喂,老妖精--」  
突然被冠上莫名其妙的稱謂,桂尹熏疑惑的瞪大眼。「幹嘛這樣叫我?」  
「那個在我們夢裡一直喊將軍的那個女人,明明就是妳,不是嗎?」  
被這麼一說,桂尹熏啞口無言。  
夢裡那個女人的確是她,可那是好幾世前的她。  
「反正妳三天兩頭就會夢到她,乾脆妳跟她商量一下,叫她別玩了,經過了幾千年,鬧也鬧夠了吧!」  
「要我叫她別鬧了?」桂尹熏垮下臉。這女人,她才別玩了呢!都什麼時候了!  
「妳果然比曲小凝聰明多了!」念倍燕拍拍她的肩。  
「熏,妳真的可以……可以跟她溝通嗎?」單純的曲小凝,睜圓了眼。「那妳告訴她,我願意代替妳們承受所有的苦--」  
聞言,一旁的念倍燕呆了一下,忍住笑意,旋即猛點頭。  
「對對對,既然曲小凝願意當代罪羔羊,那我們就不要辜負她的一片好意。桂尹熏小姐,晚上妳記得跟老妖精講這件事。」  
瞪了愛捉弄人的念倍燕一眼,桂尹熏歎了一聲,和還一副認真點著頭的曲小凝說道:  
「小凝,念倍燕說的都是在開玩笑的,妳別當真。而且,我怎麼可能在夢裡和前世的我溝通?再說,如果這屋子真的被下了詛咒,我也不能讓妳一個人承擔。」  
「可是,我不要妳一直受輪迴之苦。」  
「哇塞,妳們這一對主僕還真感人耶!」念倍燕發出「切」的一聲。「有那麼嚴重嗎?妳愈害怕它,愈會被它牽著鼻子走,不鳥它的話,它就拿妳沒轍。全世界每天至少有一百個女人被男人拋棄,難不成她們都住過這間房子?就算被拋棄又怎麼樣?那也好啊,還可以繼續再找別的更帥的男人。」  
桂尹熏愣看著念倍燕。念倍燕說話的語氣和對這件事的觀點,讓她想起烈君燦。  
「幹嘛這樣看我?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很有道理?是的話,就用力拍手鼓掌一下。」  
「不是,我突然想起一件事。」桂尹熏支支吾吾。「嗯,就是……那個……那個……」  
「到底什麼事?」念倍燕一副不耐煩的表情。  
微低著頭,桂尹熏輕聲說道:「烈……烈君燦說他想要來這間屋子,睡上一晚。」  
「烈大少爺要來睡這裡,為什麼?」曲小凝滿臉納悶。  
念倍燕臉上忽地閃過一絲沉重神情,旋即以她慣有的譏嘲口吻,道:「昨天晚上妳睡他家,今天晚上他要來,這算是禮尚往來嗎?看來妳和他之間進展神速。」  
「不是妳想的那樣啦!」倏地抬起頭,桂尹熏紅著臉解釋:「他只是不信邪,想來試試,是不是睡在這問屋子裡,就會作那個夢。」  
「他是夢裡那個拿刀砍妳……的那個將軍,他也是當事者之一,我們三個人都作過同樣的夢,他應該也會夢到吧?」曲小凝猜測著。  
「要不要來賭一把?我猜他不會作那個夢!」念倍燕一臉篤定。  
「為什麼?」桂尹熏和曲小凝不約而同的問。  
「因為他是一個意志力非常堅強的人,那種夢,無法入侵到他……」脫口而出之餘,視線掃瞄到兩雙挾帶著重重疑惑的眼睛,正對視著她。「呃,那些種田的阿伯,常常聊到他,說他是一個鐵齒的人,我……我想他應該有金剛不壞之身,妖魔鬼怪沒那麼容易侵犯到他。」  
雖然覺得念倍燕似乎在硬拗什麼,但這種猜測也不無可能。事實上,她自己也覺得烈君燦那一身硬朗如銅牆鐵壁的高大身軀,還挺有幾分金剛不壞之身的本錢……  
想到早上他斜躺在她身邊,那赤裸裸的壯碩胸腔……  
意識到臉頰紅燙之餘,桂尹熏忙不迭地甩開那個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。  
「呃,小凝,今晚我跟妳睡一間房,好嗎?」  
「當然好。」  
「不用了,妳睡我的房間,晚上我有點事,不回來睡。」說罷,念倍燕轉頭要走出廚房,臨出門之際,又回過頭。「還有,不要讓他進我的房間,我、我不喜歡有男人進到我房間去。」  
「喔,好,我知道。」  
目送著念倍燕的背影離去,桂尹熏總感覺她有點奇怪,但哪裡奇怪,又說不上來--  
「熏,要不要幫烈大少爺準備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呢?」  
「我也不知道。等會兒我打電話問問,再告訴妳。」突然想起什麼似地,桂尹熏叫了一聲:「啊!我得先去整理一下我的房間。」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6 PM

第六章  

一大早,桂尹熏就守在餐桌旁,等候烈君燦睡醒出來吃早餐,可是,她等啊等,稀飯上頭的熱煙都懶得冒了,烈大少還是沒醒著走出來。  
雙腳蜷縮在椅子上,無聊地拉來腦後那束晃來晃去的馬尾,檢查有無分叉。  
昨晚她等他進門等了很久,等到晚上十二點過,還以為他不來了,心頭莫名籠罩一股失望之餘,本想打電話笑他是膽小鬼,話筒才拿起,他前腳就踏進廳裡來。  
怕吵到已睡著的曲小凝,告訴他該睡哪間房後,她急急的就溜進念倍燕的房裡,獨自在裡頭害羞個老半天。  
一早,隔壁天伯家的公雞啼了好幾聲,讓她想睡也睡不著,索性起床。  
和小凝一起準備早餐,等小凝到秋嬸家去後,她就一直窩在椅子上等他。  
這一等,好幾個鐘頭就這麼溜走,如果以他給她的一個小時有一千大洋的鐘點家教費來換算,他至少得付她五千大洋。  
但,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她開始擔心了起來。  
他會不會是作了那個夢,一直陷在夢裡醒不來?  
這個臆測,加重她心頭的不安。  
起身,筆直走向自己的房門前,輕敲門,好半晌等不到他的回應,猶豫三秒鐘,房門在她轉動門把後,劈出一道門縫。  
從門縫看進去,他裸著上半身,大刺刺躺在她的床上,眼睛閉著,顯然還在睡。  
「老……老闆,吃早餐了。」細柔的聲音從門縫鑽進房裡飄蕩。  
見他沒被以他身體為座標所降落的聲音吵醒,還儼然一副已睡到八風吹不動的境界,細眉輕蹙,她擔心他會不會夢到走火入魔了?  
把房間大大的推開,一個箭步上前,來到床邊,想把他搖醒,忽地想到,在夢裡,他是砍斷她手筋的無情將軍,萬一他真的走火入魔,醒來要砍她的手,那該怎麼辦?  
但念頭一轉,如果她不把他搖醒,讓他一直陷在夢裡醒不來,那才更糟糕!  
管不了自身安危,她兩手貼在他的兩頰,不停地左右搖擺,企圖拉回他失落的靈魂。  
「老闆,醒醒啊,烈君燦,快點醒過來!」  
使盡全身的力氣用力搖,但無奈昨晚睡不好,精神不濟,加上早餐也還沒吃,全身的力氣了不起只能壓死一隻螞蟻--  
「烈君燦,別睡了,快醒醒--怎麼辦?你別嚇我,快醒過來!」  
不死心地再搖,正當她考慮要去找救兵支援,他突然張開眼,目露凶光,兩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--  
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,愣瞪了他三秒鐘,陡地意識到他可能入夢太深,想要砍她的手。  
倒抽了一口氣,驚駭之餘,倏地放聲大叫--  
「啊!放開我的手,不要砍我,救命啊--」  
尖銳的聲音竄進耳膜內,變調的早安曲,讓墨黑的星眸分三段式漸階瞇起,同時迸射出想殺人的危險光芒。  
長腿一勾,發抖的身軀登時四平八穩的躺到他身邊,手一鬆,身子一翻,將她壓住,兩道眉尾,各牽出一縷熱騰騰的白煙。  
「妳一定要這麼吵醒我,妳才高興嗎?」  
「我……」兩手縮成拳頭狀緊壓在胸前,護手同時也兼護胸。「你……你看清楚,你現在不是在作夢,不要砍我的手……」  
兩手抵在她兩手臂旁,把嬌弱的身軀鎖在他身下的範圍內。她的話,他聽懂了。  
「妳以為我作了那個夢,腦袋還沒清醒,想要砍妳的手?」  
美眸底尚且殘餘驚駭的因子,戒備的看著他,點點頭。「你……你清醒了吧?」  
嘴角斜撇,莞爾:「妳唱的早安曲太尖銳了,我不想清醒都難。」挑眉一笑,他的唇線呈現完美的弧度。「原本我以為睡在這裡,可以聽到有如安娜卡蘭美妙嗓音所唱出甜美溫煦的早安曲。」  
「我……我是擔心你一直陷在夢裡,一睡不醒,才想要趕快叫醒你。」好心沒好報,倒成了驢肝肺。  
「我沒作那個夢。」  
「真的?你沒騙人吧!」這麼神,真的被念倍燕料中!  
「我是有作夢,不過我作的是在公司開會的夢……」他兩眼直視她。「說真的,如果作那個古代夢,其實也不錯,換換口味,總比老是夢到在公司開會的好。」  
作夢還有在論口味的?需不需要加點香草、巧克力、草莓?  
「可是,你剛才把我的手抓得很緊,張開眼時,那眼神凶得活像要殺人。」對於他竟然對那個古代夢免疫,她半信半疑。  
「如果妳還在睡覺,卻被人搖到可能腦震盪,妳不生氣?」  
「那個……我是一時情急嘛,我又拉不動你,只好搖你的臉……」  
說著,她赫然發覺他的臉怎麼離她好近,近得她都吸得到他鼻孔噴出的溫熱氣息,嗅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獨特男性氣息--  
抬眼仰視著他,她發現,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他,他都帥得令人目眩神迷,尤其近距離的面對面……天啊,她感覺自己的心狂跳著響亮的踢踏舞,雙頰燙紅。  
她看他的同時,深邃黑眸也凝視著她,迎視他熱情高達沸點的目光,她的心口怦然狂跳。  
四目交接的那一刻,天地間寂靜的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……  
低頭,他在她微顫的紅唇上,輕輕地吻了一下。  
「連續兩天我一早醒來,妳都躺在我身邊,我擔心回台北後,沒有這樣,我會不習慣。」  
說罷,他翻身下床,即時控制了身體高漲的蠻欲。  
他不得不承認,他喜歡一醒來有她躺在他身邊的感覺,他想要的也不只是一個輕如蜻蜓點水的吻。  
但此刻,他不能對她做出喻矩的事,是他要求來這兒睡的,如果他對她做出那種事,也許她會認為他要了下流手段,只想得到她的身體,他自己也不能接受。  
他烈君燦要女人,俯拾皆是,壓根不需要要任何手段。  
在他穿上襯衫的同時,她也下了床,紅著臉說:「呃,有準備你的早餐,你……出來吃吧!」  
語畢,她捧著兩個熟透的番茄,羞答答地離開房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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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烈君燦坐到餐桌前吃起冷稀飯時,桂尹熏已略微調整好心態。  
方纔他那個吻,很明顯只是一個對女生「禮貌性的吻」,沒有激情,自然也沒有放任何感情,她不用在意它,雖然它的發生還是讓她心頭怦怦亂跳了好幾下。  
「呃,因為稀飯是一大早就煮好,放到現在有點涼了,要不要我去把稀飯溫熱?」端起碗,她問。  
「不用,天氣熱,吃涼稀飯剛好。」夾了一塊醬瓜放進碗裡,和著稀飯一起吃,他吃的津津有味。  
一碗稀飯在他扒動幾下筷子就光到見底,她傻眼的看著他。  
「還有嗎?」  
「呃,這裡。」她把裝稀飯的鐵鍋移到他面前。  
「妳光看我吃就飽了?」見她傻愣的望著他,盛好第二碗稀飯,他莞爾看她一眼。  
「不,不是。我原本擔心你不喜歡吃稀飯。」夾了一個荷包蛋,她笑開顏。「不過,你看起來很有吃完整鍋稀飯的架式。」  
「回到鄉下,我就會跟著我母親一起吃稀飯。」相中她夾進碗裡的那個荷包蛋,二話不說,筷子一伸,夾起蛋,往自己嘴裡送。「總不可能要我母親屈就我,讓她吃漢堡。」  
他突然夾走她碗裡的荷包蛋,讓她愣了一下,發覺他霸道之餘,還有一點點童心未泯,奇妙的是,她並不討厭他這麼做,還感覺到兩人之間,有種微妙的情愫在流動。  
「你在台北,早餐都吃漢堡?」她又夾了一個荷包蛋,這一回,她先咬一口為快。  
一點也不在意她把荷包蛋咬了一口,筷子一伸,缺了一角的荷包蛋,從她的碗裡,跳到他的碗內。  
「早餐?!在台北,它不在我的每日行程內。」盛了第三碗稀飯,他又從她的碗裡,夾了一塊躺在軟綿綿稀飯上醬汁已暈開的醬瓜,還為自己的行為合理化。「我總覺得經過妳碗裡的配菜,特別好吃。」  
他的話,讓她下意識地多夾了一些菜放進碗裡。  
「你在台北都不吃早餐?」碗裡,兩人份的菜,很快的去了三分之一,她手沒停,得不停地補菜,以滿足他的胃。  
「我吃早午餐,兩餐合為一餐。」盛第四碗稀飯時,他突然想到。「妳不是還有兩個室友?她們不一起吃?」  
剛坐下時,他發現菜色都是完整沒動過,其他人應該都還沒吃。  
「小凝她去秋嬸家幫忙,秋嬸扭到了腳,小凝幫她煮飯還要澆菜,她可能在秋嬸家陪秋嬸一起吃。」  
繼續掏空她碗裡的菜,他邊吃邊聽,不確定自己認不認識秋嬸是哪一位,反正她說他就聽。  
「我似乎沒有見過妳另一位室友。」  
「你說念倍燕?我也不知道她昨天去哪裡。平常她都會幫鎮上的一些農夫種田,她瘦歸瘦,挺有力氣的。」  
「種田?」烈君燦撇唇一笑。「我沒聽錯吧?真是難得,這年頭還有女孩子願意跟著去種田。」  
「我也問過她,要不要另外找工作,她跟我說不用。」  
「有機會我倒想看看她。」第四碗見底,饜足,不再續碗,但他手裡握著的筷子,仍對她碗裡的菜,情有獨鍾。「妳和妳的室友,是同學?」  
和他一同品嚐盛在同一個碗裡的菜,連天伯送給她們的醃漬西瓜皮,都特別好吃。  
「我們不是同學,我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。」  
桂尹熏把和她們兩個認識的經過,簡述了一遍給他聽。  
聞言,他的濃墨雙眉緊蹙起。「妳不知道她們真正的來歷,還和她們共組一個『家』--妳還真是沒有防人之心。」  
「我覺得這是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力量,把我們牽引在一起。」從她們三人都作過那個夢後,她就非常確定是這麼回事。「小凝在那個古代夢裡,是我的丫鬟,而念倍燕是……她是……」  
見她頓語,他定睛望她,挑眉。  
「嗯,反正就是有關聯的人。」低眼,她不想說在那個夢裡,她和念倍燕還有他,三人之間的糾葛。  
他找催眠師幫她平穩心情後,當她想起夢裡的事;心已不再那麼揪疼,但她總感覺到壓在心底的某一層悲痛,總有一天會再度爆發。  
「你,真的沒作那個夢?」她還是很訝異。  
如果換作是別人,也許真的不會去夢到,但他是那個夢的唯一男主角,她們三個女人都夢過了,為什麼他會沒夢到?  
「我說過,意志力堅強的人,不會被夢境牽著走。」  
他自信的話語在她耳邊迴盪,和昨天念倍燕所說的話,不謀而合,心裡湧上一陣怪怪的滋味,把兩頰吹得鼓脹,這是她減壓方法之一。  
「如果妳一直在意它,妳的生活就會陷入那個惡夢的漩渦中。」他提供最簡單的方法。「不理它,就是打敗它最簡單的方法。」  
瞪大了眼,愣望著他,她感到無比詫異。  
為什麼他說話的語氣以及對這件事的觀點,和念倍燕那麼地雷同?  
「為什麼妳的表情看起來那麼震驚?」  
「呃,沒……沒有。」低頭,她拿著筷子攪動碗裡最後一片菜葉。  
他的筷子加入碗裡,頗有掠奪那最後一片菜葉的意味。  
兩人拿著筷子在碗裡玩了起來,最後她以熟練的夾菜功略勝一籌,把最後一片菜葉,成功的送進嘴裡--  
當著他的面,得意地咀嚼勝利品。贏了大老闆的感覺,真的是超快樂的!  
囂張地再用舌頭舔著沾在唇上的油,看她「吃干抹淨」,他心底一定恨得牙癢癢的吧!  
他說得真對,不理那個夢,她的人生真的很快樂!  
桂尹熏得意地揚唇之餘,卻看不見他眼底有著怒氣,反倒有一股夾帶著慾望的溫熱火苗,急速在竄燒……  
迎視他熱情高達沸點的目光,她的心口怦然狂跳。  
「呃,我……」  
緊張之餘,她不自覺又做出舔唇的動作,這舉動讓他那張英俊的臉,瞬間來到她眼前三公分處。  
鼻對鼻的抵著,鼻息交纏之餘,剛毅唇線揚起介於天神與惡魔之間的臨界點的高度--  
「我這個人,有個缺點,就是不認輸,尤其不能輸給妳這個又聰明又美麗的誘人女人。」  
語落,她的兩片紅唇無處遁逃,全在他鎖定的吸吮範圍內。  
剛灼的熱唇和粉嫩的瑰紅水瓣,在一盤盤菜已光到見底的餐桌前,深深地纏綿……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7 PM

第七章  

窩在自己房間的床上,桂尹熏留戀床上那屬於烈君燦的剛烈味道。  
想起那天和他一起吃稀飯的情景,每每讓她傻笑許久,最後的那個深吻,更讓她不時地莫名羞紅了臉。  
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,那只是一個吻,不代表任何意義,也許他只是感謝她幫他煮早餐……可是,哪有人感謝的這麼用力--  
正當她腦內的理智和浪漫在互切互磋之際,一道聲音如響雷般劈來。  
「桂尹熏,妳拿個東西需要那麼久嗎?」念倍燕不耐煩的聲音從房外傳進來,語畢,人已來到她床邊。  
才聽到聲音,想趕緊溜下床,但留戀的情愫拖延了下床的速度。  
「妳要不要考慮把床背在身上?」一進門看她又窩在床上,不用猜,這女人八成中了烈式獨門的情毒。「都過了一個禮拜,就算噴香水,也早發臭了。妳還聞的真起勁!」  
「我……我只是在床上找東西。」蠢舉動被戳破,赧顏之餘,找了個爛借口搪塞。  
「是喔。」念倍燕才不相信。「喂,妳不是要拿水彩筆給太郎嗎?」  
「我還在找……應該是放在最下面這個抽屜吧!」彎身,拉開抽屜,果然,一盒雄獅王樣水彩還有幾支水彩筆都在裡頭。  
太郎喜歡來她們這裡玩,和烈家人更熟識後,他們很放心讓太郎常常來。  
太郎很聰明,學英文學的非常快,但他更喜歡畫畫,可是他常拿蠟筆亂畫,所以她決定教太郎畫一些水彩畫。  
「妳是不是真的會畫圖啊?」念倍燕兩手環胸,睨視著桂尹熏,好似她是花錢請她教太郎畫圖的主人。  
「我會啊,只是我畫圖方面,沒有教英文那麼專業。」為免太郎等太久會「魯」小凝,拿好水彩用具,她往庭院走去。  
念倍燕跟在她身後,兜著同一個話題。「妳如果不會畫圖,不要亂教好不好!」  
「我說了,我會。」停住腳步,回頭,桂尹熏解釋:「我們家族的人都有繪畫的天分,我的堂姊桂蘭熏還是一個美術老師,我只是沒往那方面發展,要不,今天我可能就是美術老師。」  
「好吧,妳都這麼說了。」  
「念倍燕,我……我發覺妳好像很關心太郎?」桂尹熏疑惑的問。  
原本她還很擔心太郎如果太常來這裡,萬一吵到念倍燕,這女人可能會發飆--但是,她發現念倍燕發飆的原因,泰半都是替太郎著想。  
「我……我只是擔心妳誤人子弟!」說罷,念倍燕轉身走回屋內,不讓桂尹熏看見她閃爍的眼神。  
「我會誤人子弟?怎麼可能!」桂尹熏站在原地,喃喃自語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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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碧輝煌的西餐廳裡,浪漫的情人座,烈君燦和號稱時尚界最美艷的名模林丹楓一起享用晚餐。  
定睛看著眼前這個讓媒體形容有一雙勾人心魂的艷眸,只要對上她的眼超過三秒鐘,就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的女人--  
是這樣嗎?!唇角微揚,譏笑的意味高掛在嘴角。為什麼他一點也感覺不到,他的心魂有被勾走的跡象?  
媒體總喜歡把一件小事,渲染到事件的張力範圍之外,也喜歡把人兩極化,不是神化,就是醜化。  
顯然眼前這個美艷女郎,是被神化得太過。  
「烈總裁,我敬你。」林丹楓舉杯,一雙塗著紫色眼影的眼眸,對準他的眼,凝定不動。  
不失禮,他舉杯回應她,卻在酒杯輕碰的那一刻,忽地又想起桂尹熏那張甜美臉蛋。  
頓了下,低眉,兀自喝著杯中紅酒,嘴角掛的譏笑,因腦裡那張甜美臉孔,瞬間化柔。  
這場飯局,大概在三個月前,林丹楓的經紀人就和他的特助提過,當時,他連考慮都沒有就予以婉拒,他太瞭解他們這些「公眾人物」的心思,想要利用和他吃飯來製造新聞話題--  
也許就是他不喜歡這一套,在他們的想法中,只要旗下名模能和他沾上一點邊,話題就更有震撼力。所以,這些人當然是不會死心,連續問過他的特助十多回,今天他才點頭答應。  
他並不是被他們詢問十多回的「誠心」給打動,而是想轉換一下心情。從小鎮回來一個星期,他幾乎每天都聞到稀飯和醬瓜的味道,而且隨時隨地都會想起她--  
這太可怕!真的。  
從沒有發生過的事,就這麼無預警地降臨身上,這感覺……誇張地可怕之餘,其實還真有點奇妙。  
吃飯時,他總會下意識地往旁邊看,試圖尋找她端的那個會讓菜變好吃的碗--幾回下來,失望盤踞心頭,他便叫官嫂拿一隻碗坐在他旁邊,模擬起那日和她一起吃稀飯的情形。  
可,非但得不到一頓媲美那日的好胃口,還把官嫂嚇壞了,以為他壓力太大,腦筋秀逗。  
「烈總裁……」感覺到自己被忽視,第一美艷名模發出無敵的嫵媚嗓音。  
回神,視線溜過她描繪艷麗的臉一眼,垂落至已上桌的主菜。  
主菜法式鮭魚鋪陳在濃稠的芋泥上,知名法籍主廚親自來上菜,還是勾不出他的好胃口,他固執的認定,那幾碗配上醬瓜的稀飯,比這道精心調製的法式鮭魚,還要好吃上萬倍。  
「烈總裁……」不甘被當成空氣冷落的名模,再度發出嗔聲。  
「對不起。」臉上端出嚴肅,他道:「來之前我說過,只要我想到有其他事要辦,我會馬上離席。」  
這是他和「陌生人」吃飯的原則。  
說著,在林丹楓還未會意過來之前,烈君燦已起身離席,不但當事人錯愕,連跟拍的狗仔隊也愕然。  
只有烈君燦心頭最堅定、清醒,他要的不是什麼第一美艷名模、也不要法式鮭魚,他想要的是清新小百合,還有那碗吃不膩的稀飯--  
司機收到命令,早把車開到餐廳門口等他。  
打開駕駛座,他放了司機一天假,他要自己開車回家,去探訪那朵令他魂縈夢牽的小百合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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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了念倍燕不知道從哪裡買回來的,加了肉桂的卡布其諾,躺在床上的桂尹熏,翻來翻去,睡不著。  
嗅著枕頭上的味道,洗髮精的香味,早把烈君燦殘留的氣味給掩蓋過去,可卻掩蓋不了她心頭對他的想念。  
她好想他!  
每天到烈家去教太郎英文,她總期待他會突然出現在她身後,就像以往一樣。  
但眼看鬧鐘的時針和分針,已在十二點鐘的位置相會過,她和他分離的日子,已正式進入了第八天--  
趴在床上,她的身子像屬於環節動物門貧毛綱的蚯蚓一樣弓起,旋即又如騎重型機車的賽車手一樣,身子一會兒傾右、一會兒傾左……  
「唉。」  
睡不著,這樣也睡不著、那樣也睡不著!  
索性翻身下床,走出房間,想看看那個給她「毒藥」吃的女人,是否也如她一般在床上上演賽車戲碼,但她的房間沒有任何雜音,連翻床的聲音都聽不到,門下的縫隙沒有亮光,想必她已入睡。  
不想擾人清夢,想回房間又怕賽車手的戲碼會驚擾到人。  
從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吸引了她,打開客廳的門,躡手躡腳走出。  
「哇,好美的月光。」  
今晚的月色分外明亮,庭院裡的石頭沾上夜晚露水,薄薄地一片浸濕,忽地讓她想起李白的玉階怨。  
坐在未收進屋內的籐椅上,仰首,望月,輕聲低吟--  
「玉階生白露,夜久侵羅襪。卻下水晶簾,玲瓏望秋月。」  
她不是穿羅襪望月等情人的富家千金,但此刻,她卻可以體會到詩裡所描繪的意境。  
即使不是富家干金、即使沒穿羅襪,她卻不由自主地期盼他出現,即使夜涼露重,等他等到襪子都讓露水浸濕了,她也心甘情願。  
「唉。」  
輕歎了聲,明明是夜晚,她卻作起白日夢來。  
明知道他平常忙得很,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都不一定了,當然更不可能在三更半夜出現--  
就算他真的回來,也是回他家看他母親和弟弟,他也不一定會來找她……  
詩裡早說明白「卻下水晶簾」,等無情人的富家千金,心中無限幽怨,失望的放下水晶簾子,孤獨、寂苦的夜晚,就像一條壞心的蛀蟲一樣,啃蝕她的心。  
明天她也去買一個水晶簾子回來,體驗一下「卻下水晶簾」的幽怨--  
坐在籐椅上的桂尹熏,小腦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樣,彎垂了下來。  
她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,更糟的是,整個腦袋都是烈君燦的身影,脹得都快爆裂了。  
睡不著,索性望著玲瓏秋月……  
雖然還未入秋,但夏天夜裡的月光更加明亮,仰首望定,說不定她還可以看到嫦娥和玉兔在吵架的獨家畫面--  
呆望了半晌,等不到嫦娥和玉兔吵架的戲碼上演,眼睛好酸,一瞬目,視線一偏,赫然發現水泥圍牆上方放著一束花。  
方才出來,沒有仔細看,不知道那束花是什麼時候放在那裡的……  
好奇的走過去,捧起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紅色玫瑰配上淺紫白的土耳其桔梗,她試圖在花束內找出卡片--  
花束裡沒有放卡片,她心想,也許卡片是掉了,下意識地在附近地上尋找,圍牆的裡裡外外部找過,還是沒有發現卡片的蹤影。  
低頭看著美麗的花朵,腦裡浮現好多個問號--這花誰送來的?誰會在夜裡送花來?送給誰的?不會是送錯的吧?  
難不成是因為今晚嫦娥和玉兔吵架的戲碼,因故無法上演,在月宮不砍伐桂樹改當製作人的吳剛,過意不去,特地送了一束花,向她這個今晚唯一的觀眾致歉?  
摸摸花形為杯狀離瓣花,鑲著紫色邊緣的白色土耳其桔梗,桂尹熏嘴角掛著微笑。  
不管這束花是誰送的、要送給誰的,了無睡意的夜裡,有花相伴,總是一件美好的事。  
低頭,滿束的花香掃除心頭幽幽的愁緒。  
美麗的紅色玫瑰,代表熱情如火的愛情,如果吃下一朵紅玫瑰花,愛情會不會就降臨到她身上了?  
想著,輕笑起,這個念頭她自己都覺得可笑。  
不過,摸著絲絨般光滑細緻的玫瑰花瓣,她倒想嘗嘗生吃玫瑰花瓣的滋味,不是為了招來愛情,套一句台灣女人最愛聽的「養顏美容」,任何可吃的花朵香草都拿來入菜,生吃玫瑰花瓣,她倒是還沒試過……  
手一剝,一片玫瑰花瓣落在她掌心,送進嘴裡輕咬一下,嘗不出味道,再多咬兩下、三下……嗯,這滋味就像生吃石蓮花的味道一樣,青澀之後帶有淡淡的甜味。  
不難吃,可也不特別好吃。  
不想吃下嘴裡的花瓣渣,正準備吐掉之際,赫然發現,在她視線所及的前一盞路燈下,有個高大的身影,朝她緩緩地走來--  
月光很亮,路燈更亮,她也沒有老花眼,很清楚的看到那個朝她走來的高大的壯漢,就是烈君燦本人--  
她思念的人,現身了。  
是她的幻影,還是在三更半夜裡吃了紅色玫瑰花,真的會招來愛情?  
驚詫之餘,差點被嘴裡的花渣給噎到。  
她到底該把還含在嘴裡的玫瑰花渣吐掉,還是吃下去啊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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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映照的夜裡,圍牆邊一大簇旆旆蔥蔥的大花鹹豐草,淡淡的幽香若有似無地飄蕩在空氣中。  
桂尹熏還來不及決定嘴裡玫瑰花瓣渣最終的下場,烈君燦高大挺拔的身子一靠近,幫她作出了最後的決定。  
他人一到她面前,從外頭動手拉開,拴住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門上的橫木栓,門一開,把她拉入他懷中,低頭,一個深吻,舌尖探入她嘴裡,攪拌她還未處理的花渣。  
他突如其來的動作,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發狂的漩渦中,驚愕之餘,她的思念被勾引出,跟隨他鋪出的步道,一起旋轉飛舞……  
一大束的紅玫瑰花掉落在腳邊,今晚,她不需要花的陪伴,因為有他陪在她身邊--  
狂烈的心跳聲、相含的唇瓣,如磁鐵相吸,一吸上,難分難捨。  
吮舔出愛情最對的甜味,他慢下動作,用舌尖輕輕地品嚐她嘴裡的甜味。  
輕輕地摟著她、輕輕地吻著她,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……  
空氣裡,不知名的花香沁入鼻內,一個恍神,令他錯覺,懷裡擁著的女人,似乎早已是他熟悉許久的愛人--  
腦內閃過一個畫面,一個穿著雪白衣裳的嬌柔女子,摘了一片他不知花名的白色花瓣,在一陣銀鈴的笑聲中,快速地將花瓣含進嘴裡,他想扳開她的唇看看她是否真吃了花瓣,她笑著閃躲不讓他看,他手一勾,將女子勾進懷中,俯首,倏地用唇勾啟她緊閉的嘴--  
吻著她,一陣陣再熟悉不過的感覺,湧上。  
心頭陡地一驚--莫非方才閃過腦裡的畫面,就是前世的記憶!  
濃眉輕蹙起,意識到自己的意志力一遇上她,竟沒來由地削減,莫名的畫面居然能入侵他只裝著藥廠事務的金頭腦,這簡直不可思議!  
這世上,除了他母親,和那個他一直沒找到的女孩之外,沒有任何女人能分散他對藥廠的專注心思。  
但今晚,他為了她,破了例。  
他晚餐沒吃,親自飄車回來,延挪明早的會議,就只為了看她一眼。  
來到這裡,夜已深,見她們門戶深鎖已入睡,不想打擾她,把花放在圍牆上,他開車回家。  
進了房,了無睡意,在書桌前呆坐了半晌,他的腳步離開房間,往這裡走來時,遠遠地,他就看見她捧著花,還剝著花瓣,吃著。  
輕輕地鬆開手,低啞的嗓音夾帶著一絲訕笑:「妳在等我?」  
「我……」從他深情的擁吻中回過神來,瞥見他唇角的笑,她羞紅了臉,低頭,眉眼和地面平行,找回自己的聲音,她支支吾吾解釋:「晚……晚上我喝了咖啡,睡……睡不著,所以……」  
瞥見那一大束紅玫瑰花落在腳邊,她倏地彎身捧起它。  
「這……這不知道是誰送的,也許是要送給小凝的……」  
她想,大概沒人敢送花給念倍燕吧,是以,她猜測這花是某個想追曲小凝的害羞男人,趁著夜裡四下無人,偷偷送來的。  
「這花是送給妳的。」  
「嗄?!你怎麼知道,這裡面沒有卡片……」說著,對上他眼裡的笑意,她突然瞭解,這花很可能就是他送來的。  
她想確定的再問一次:「這束花,你送的?」  
挑眉一笑,默認。  
「花瓣的味道,不錯吧?」他嘴角的笑紋加深。  
帶笑的低啞嗓音竄入她耳膜內,鑽熱了她兩頰。「你、你都看到了?」  
低頭,突然想到含在嘴裡的花瓣渣不見了--好像是方才激吻時,他和她各吃了一半……  
兩頰發燙,羞得通紅。  
「妳睡不著?」  
「嗯。大約十一點喝了咖啡,一……一直睡不著,所以……」  
「我們到市區去。」  
「現在?!去市區做什麼?」  
對上她疑惑的眼,他淡淡的道:「我還沒吃晚餐,妳陪我去吃。」  
都半夜兩三點了,他還沒吃晚餐?  
「你等我……」本想去換件衣服,但一想到他還沒吃晚餐,遲個一秒,他就多餓一秒,這會讓她很不忍心。「還是不用了,走吧,我陪你去吃。」  
把花放在籐椅上,她跑到他身邊,學他方才開門的方式,反手把門關了。  
「妳肚子餓了?」看她動作又急又快,難不成她也沒吃晚餐?  
「不是啊,我怕你餓壞了,想要快點陪你去吃。你怎麼會那麼忙,忙得連晚餐都沒吃,這樣你的胃會不好……」  
道出一連串的焦急話語,水眸裡漾著滿滿的擔心愁緒,全讓他收進眼底、心底。  
摟著她的肩,他逸出真心的微笑。  
她出自肺腑的關心,足以抵過他好幾個重要會議,為了見她,少吃幾頓晚餐,也值得!  
仰首,水眸漾滿羞怯情意。輕偎在他身邊,陪他一起走著,這畫面,她在夢中夢過……  
月光照耀下,他就像現在這樣摟著她,兩人一起漫步在雪白花瓣飄落滿地的路上--  
輕涼的風,拂過;愛情,輕輕地、柔柔地、甜甜地……  
愛情的甜意勾上她的嘴角,拉出最嬌美的笑容。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8 PM

第八章  

終於,烈君燦發現,不管是稀飯還是麵食,或者是一個肉包,只要是桂尹熏在他身邊,任何東西都可以變得很好吃。  
為了想吃經過她碗裡變得更好吃的菜,不到一個月,他再度要求她帶太郎上台北。  
下午到達台北,知道他還在上班,她懷著雀躍的心情,在他的豪宅靜靜地等他。  
來到這兒,太郎就像脫韁的野馬,小籃球場,是他揮動彩筆的天空。  
眨個眼,小籃球場被墨黑的夜色吞噬之際,柔和的水銀燈適時地照亮被塗上五顏六色的地板。  
晚上九點,他回到家,把官嫂支開,他和她在餐廳內,擁吻。  
思念交流,只消一個眼神,兩天又三個鐘頭四十六分五十秒的思念,風一吹,如雲霧般消散。  
兩天前的夜裡,他獨自回到小鎮,送了一束花給她,和她在屋前擁吻,再一起到市區去,她吃消夜,他吃晚餐,才剛吃完,他就接到特助打來的緊急電話,必須趕回台北--  
雖然當時他沒多說什麼,但她相信他們的緣分,從前世延續下來,今生,他們依舊還是有一段緣……  
也許這段緣未必是好,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……喜歡上他。  
「太郎他吃過晚餐,半小時前就睡著了。」她知道他很忙,沒空分心照顧太郎,所以她必須代替他照顧好太郎。「你吃了嗎?」  
他搖頭。  
知道她已來到,特助幫他買的晚餐,他一口也不想吃,一心只想回家來,要她陪著他吃。偏偏今天公司事情特別多,他忙到現在才得以回來。  
「晚餐是官嫂煮的,有何首烏牛肉湯。」拿了一個空碗,她幫他盛湯。  
「官嫂就愛煮這些。」皺眉,他不怎麼喜歡喝這個湯。  
「這湯很好,何首烏可以讓頭髮光亮烏黑。」  
「我的頭髮還不夠黑?」  
笑望著他。也對,他有一頭濃密黑髮。「預防勝於治療。」  
「妳預測我可能會禿頭?」皺起了眉頭,他頗在意的問:「妳夢裡那個古代將軍有禿頭?」  
難得看見他有些緊張在意的神情,她神秘的一笑,「你先把這碗湯喝下,我才告訴你答案。」  
「這算是交換條件?」睨了她一眼,沒反駁,捨棄湯匙,碗端起,整碗黑黑濃稠的湯咕嚕下肚。  
他竟然投降的依她,連他自己都覺得詫異。  
他從不和女人玩這一套,他總覺得會說這種話的女人,若不是愚蠢裝可愛型,就是心機深沉自以為聰明……  
他曾遇過一個自以為聰明的女人,聲稱自己掌握其他藥廠熱賣的新藥秘辛,以這個為籌碼,要嫁入烈家,當時他二話不說,轉身就走,因為他絕不會讓這種愛要下三濫招數的女人,頂著烈君燦妻子的頭銜。  
再者,她口中那「其他藥廠熱賣的新藥」,根本還不及他的烈氏藥廠任何一項普通藥物銷售量的一半。連這個都沒查清楚,還想和他交換條件!  
自以為聰明的女人,往往是蠢得最離譜。  
對上她的眼,銳利的眼神瞬間柔化了下來。  
「妳該告訴我答案。」  
她笑著搖搖頭。  
「我已經把湯喝了。」  
還是搖頭,她笑道:「我也告訴你答案了,沒有,在我的夢裡,你沒有禿頭。」  
這個答案,讓他的心情大好,好到他很自然地多吃了兩塊從她碗裡夾來的牛肉。  
「你自己碗裡的牛肉都還沒吃。」  
「我喜歡吃妳碗裡的。」  
他的野蠻行為,她一點都不討厭,甚至還感覺心頭暖暖的。  
「明天太郎還要去醫院檢查嗎?」邊說,她邊挑掉令他皺眉的何首烏。  
「不用。」  
「那是後天?」  
「不是。」  
「那……」  
「沒有,我沒有安排太郎到醫院檢查。」  
聞言,舉高的筷子停在半空中。「你昨天在電話裡,不是說要我帶太郎上台北來檢查的嗎?」  
她沒聽錯,她確定。  
睨了她一眼,嘴角微揚。她有女人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通病。  
「我只是想讓太郎到台北玩玩,透透氣。」嘴硬,莫名的男性自尊,讓他不肯承認自己也有相思氾濫的一面。  
點點頭,她似懂非懂。  
他應該也知道他沉默的母親,對太郎有一種疏離感,可是,母性的本能,讓她不願意放開太郎,所以,太郎的活動圈,除了偶爾到她們的住處外,就只有在自家的庭院裡。  
在那裡,太多拘束,太郎就像被細繩綁住腳的小麻雀,想飛飛不了。  
她很想問問他母親的事,可又怕他嫌她愛管閒事。  
「其實……」她主動夾了一塊牛肉到他的碗裡,低著頭,猶豫著該不該提起傷心往事。  
「有什麼話,妳說。」  
「其實,我也有一個自閉症的弟弟。」低著頭,她的聲音低低柔柔,輕輕幽幽。  
「我知道。」  
「你知道?」抬頭,她的眼裡滿是驚訝。  
「我的特助向來會對要去烈家當家教的人,做一番身家調查,這是例行原則。」  
他的特助辦事,他很放心,所以,一開始,他其實連看調查報告都沒有,因為他忙得沒時間看,另一方面,他想她可能也待不久,看了只是浪費時間。  
但後來,他還是看了,因為她待的日子比他預料的時間還久,因為她很特別、因為她……  
「原來你早就知道了。」  
「如果妳不想說,就別說了。」看她一臉難過,他很不忍心。他一直沒主動問她這事,多半也是怕她難過。  
搖頭,她苦笑。「其實,都過了那麼多年了,我早學會抱著樂觀的態度,把我弟弟的死,當成是老天爺賞給他的解脫。只是,一想到他死在我懷中的情景,我還是會覺得難過。」  
手中的筷子在碗裡亂攪,她試著壓抑淚水。  
成功的圍堵住淚水,但她的眼眶還是紅了。  
看她難過,他心頭揪疼。  
放下筷子,他拉她起身。「我吃飽了,我們到外頭走走。」  
屋外,一陣涼爽的晚風吹過,她的心不再那麼難受。  
和他一起漫步,兩人走到相思樹下的長椅上坐著。  
「醫生說,我弟弟是苯酮尿症,先天的新陳代謝障礙,造成腦細胞的功能失調和障礙,影響到腦神經訊息傳遞的功能,而造成自閉症。」  
看著遠方水銀燈下的孤石,她淡淡地續道:  
「我們家原本就不富有,為了我弟弟的病,我爸媽每天從早工作到晚,照顧我弟弟向來是我的工作,我陪他ㄅㄆㄇㄈ,住在離我們有一段路的堂姊,常常會來教我弟弟畫畫,他很喜歡畫畫,雖然我們常常不知道他在畫什麼,但每次他畫圖時,總是會笑得很開心。」  
視線移向眼前一片沒有燈光照耀的漆黑處,她的思緒掉進童年的回憶裡。  
坐在她旁邊的他,靜靜地聽她說,強而有力的手臂,很自然地成為她小頭顱的靠枕。  
「那一年我八歲,我弟弟小我兩歲。原本我爸媽很高興生了個兒子,誰知道我弟弟會得了自閉症,可是他們始終相信,我弟弟一定會好起來,所以他們拚命的工作賺錢,想要替我弟弟找個名醫看病,當然,大大小小的廟宇,他們也都去求過……」  
愈說,她的頭愈偏,靠在他的心窩處,聆聽他的心跳敲奏出,讓她感覺安心的旋律。  
「可是,後來我弟弟感染流行性腦膜炎,原本以為只是小感冒,但他一直發高燒、嗜睡,那天晚上,我爸媽要去做夜工,出門前我弟弟的燒退了,我媽媽安心的露出笑容,叮嚀我,等我弟弟醒來,要記得餵他吃粥……」  
她的聲音帶著哽咽,他的手輕撫她的秀髮,無言的安慰她。  
他沒出聲喊停,讓她把話說出來,她的心裡才會輕鬆些。  
「後來,我弟弟是醒了,可是他又開始發高燒,我哄著他吃粥,一口、兩口、三口……他吃不下,全吐了出來,我倒茶給他喝,想餵他吃藥,他卻倒向我。  
我們兩個跌倒在地上,我拍他的臉叫他,可是他又睡著了,我不想吵他,就一直抱著他,還唱小蜜蜂給他聽……  
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呼吸,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,還是只是睡著忘記該呼吸--」  
淚水濕透他的心窩處,她傷心地哭出聲來。  
「一直到……我媽不放心地提前返回家,我聽到我媽淒厲的哭聲後,才知道我弟弟已經死了……」  
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,簌簌涓流,伏在他的胸膛,她哭得不能自已。  
「到現在,我媽還是常說……當初她真應該多陪陪我弟,而不是……不是只顧著賺錢……」  
纖細的肩頭在他胸膛上顫動著,手一縮緊,圈住她顫悠悠的雙肩,他無聲的陪著她,任由她的臉貼在他胸口處,涕泗縱橫。  
她的哭泣聲,鑽進他耳膜內,發酵成一種憐惜的意味。  
他心疼她,一股想盡全力呵護她的感覺湧上心頭。雙手圈緊,把她摟緊在懷中,下巴抵著她的發頂,帶著安慰的意味,輕輕地摩蹭。  
一陣陣涼爽的風襲來,哭累的她,全身沒半丁點力氣,累癱的伏在寬闊的胸膛上,睡著了。  
靜靜地擁著哭泣的百合,沒叫醒她,是心疼她,也喜歡她窩進他懷中尋求依偎的感覺--  
合眼,陪她靜靜地睡。涼風輕拂的夜裡,向來令他覺得甚吵的蛙鳴聲,此刻聽來竟多了一分美妙,因為有她在身邊吧,他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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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宵。  
沁涼如水的夏夜裡,一股茉莉香味,幽幽地飄蕩在徐風輕送的靜夜裡。  
「將軍,你聞聞,香不香?」白衣少女捧了滿手的茉莉花,到心儀的男子面前。  
「香,當然香。但花再香,也比不上我的茉兒香。」  
男子手一拉,將白衣女子旋了一圈,捧在手心裡的香茉莉飛向半空中,灑落了一片白色花海,香味散開。  
花落地,白衣女子人也落入他寬闊的胸膛中。  
「將軍……」滾燙的嬌顏綻放艷麗的火紅,羞怯怯的眼底,擋不住的情愫在發酵。  
他是她這輩子見過最英勇的男人,自他從流寇手中將她救回的那一刻,她的心已跟定他。  
他有霸氣豪情,同時也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:殺流寇,他毫不留情,可私底下,他對她百般的好。  
可是姥姥一再勸戒她,不准她和他太接近,畢竟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。  
但她喜歡他,他也說,她是他這輩子最喜歡的女人。  
有他這句話,她愛他愛得好安心。  
瞞著一手將她帶大的姥姥,她總在夜闌人靜時,偷溜出門,和他相約屋外不遠的桃花林中。  
「我的好茉兒,妳今晚特別的香……」  
「因為我摘了滿園的茉莉花來。」  
「可是香味是自妳身上飄出來的……」  
「我沒有聞到啊!」嗅嗅衣裳,沒有特別味道。  
「是茉兒身上的味道沒錯。」俯首,陶醉的嗅著她耳根。「茉兒,妳不但是這村裡最漂亮的姑娘,連皇宮裡的公主,都沒有妳漂亮。」  
「真的?!」聞言,她眼底閃著亮采。  
她知道自己是頂漂亮的,可是,她常聽人家說,住在皇宮裡的公主,美若天仙,因為公主穿的衣裳,是天上織女織的。  
有時候,她常擔憂的想,他一定喜歡公主比喜歡她多一些,也許等他回到皇宮,見了公主之後,他就會忘了她。  
可如今他這麼一說,她笑得更開心:心頭也更安定。  
「當然,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茉兒更漂亮的女人了。」  
扳過她的身子,捧著她如盛開桃花嬌紅的臉,低頭,剛灼的熱唇含住粉嫩的瑰紅水瓣,滿腔的慾望在滾沸……  
「將軍……嗯……」  
火舌敲開貝齒,滾燙的火舌挑動情慾的嫩芽……她的意識在真實和夢境中游離……  
是夢吧!可為什麼他吻她吻得那麼真實……她能感覺到他壓抑慾望的粗喘氣息,還有探入她嘴裡的急切……  
水眸幽幽張啟,逼近的俊臉,一如夢中那般俊逸非凡。  
迷迷濛濛的雙眼,帶著淺淺的笑意……  
見她醒來,他緩停方才克制不住的吻她的舉動。  
「將軍……」眼眸裡柔柔的笑意,未散。  
「妳又作夢了?」苦笑,原來方才令他迷醉的甜美笑容,是為了夢中人揚起。  
低啞清晰的嗓音升起,定睛望他半晌,她赫然發覺她已不是在夢中。  
「你……」  
「看來,妳是作了一個很美好的夢。」躺在她身邊,他輕摟著她,沒有鬆手的打算。  
眼珠子一溜,偌大的房間顯示這裡是主人房,羞紅了臉,她怎麼又睡到他房間了?  
「妳在樹下哭著睡著了,所以我就抱妳進來睡。」  
他本想陪她一起在外頭睡,但外頭蚊子多,被叮了幾個紅點,他便決定抱她回房間來,免得明天一早,官嫂拿著袋子,準備收取天然生成的紅豆。  
沒有解釋他為何把她抱到他房間,而不是把她放逐到客房,因為這對他而言,是很自然的舉動。  
就像方纔他一偏頭,見到她臉上掛著淺淺醉人的甜美笑容,一個沒留神,他的唇就擅自作主,往她的粉唇上貼去,還煞有其事的自顧自地吻的火熱起來--  
「我……」  
想了一下,跳過夢境,她才想起,原本她想要多瞭解一些他家的事,所以拿她弟弟的事起頭,誰知一提到傷心往事,她就哭的不能自己。  
「別想那些,告訴我,妳作了什麼樣的夢?」他眼神一沉。「那個將軍,他吻妳了?」  
如果不是因為她哭得太傷心,快樂的夢可以讓她平衡心頭的難過,他肯定要追究那個動不動就會在她夢裡吻她的那個將軍的「惡行」,即使那個將軍是前世的他!  
「別貪戀那個不實的夢,我會比他更好!」  
想到她方才笑得那麼動人,老實說,他有些吃味。  
他的話,勾來她一雙眼睛直望。夢境中殘存的溫柔套在他身上,發酵出令她崇拜神往的魅力--  
單手撫摸她醉紅般的臉頰,晶亮雙眸裡的似水柔情,似要將他的霸情給融化  
「妳真迷人。」  
溫熱的鼻息湊近,他的唇再度貼上她微啟的水嫩瑰瓣,火一般的舌探,在她嘴裡爆發開,纏繞出一連串的低聲吟呢……  
火舌在雪白的頸項問,留下層層迭迭的瘀紅印記,霸道的宣示,她是獨屬於他一人的。  
抓一把他黑眸裡溢出的深情,雪白的花瓣,無悔地為他染上今生唯一的一抹鮮紅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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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手機鈴聲響起,吵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兩人。  
「找到了?」  
聽到烈君燦振奮的聲音,桂尹熏睜開眼,定睛直望。  
「好,我知道,你繼續查,務必找到她。」  
關上手機,見她也醒來,他低頭吻她的臉。「吵到妳了?」  
搖頭,羞怯的一笑。想坐起身來,身子一動,身下的痛楚,織出眉心幾個皺褶。  
「別起來,多睡一會兒。」  
她聽他的話,沒起身。「你有事要忙?」  
「我在找一個人,剛才特助告訴我,已經有她的消息了。」他笑。「不過,下午我要出國一趟。妳可以繼續住在這裡……」  
他話還沒說完,手機鈴聲再度響起。  
接起手機,他沉思了一會兒。「好,等一下我跟你一道去,你開車過來接我。」  
手機擺回原來的位置,他帶著歉意靠近她,寬厚的大手,輕撫她臉頰。「我要出門,不能陪妳了。」  
輕輕一個點頭,她的直覺告訴她,他要去找他說的那個人,也許是個女人,從他的表情看來,他是在乎那個人的。  
沒問他,因為她無權過問,她也不敢問,怕問出一陣會擾亂心頭的酸澀。  
「別急著起來,多睡一會兒。」  
在她的點頭後,他下床走進浴室。  
她閉著眼,假裝又睡著,聆聽他沐浴後走出浴室的腳步聲,聽他開衣櫃的聲音,聽他穿好衣服後走出房間的腳步聲……  
等到一切的聲音,都回歸零後,靜靜地躺在床上,她告訴自己,別多想,合眼,這一回,她真的睡著了。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19 PM

第九章  

在烈君燦出國的當天晚上,桂尹熏就帶著太郎回到小鎮。  
他不在豪宅裡,她的心空蕩蕩,寂寞一吋一吋的啃蝕,啃得她心好慌亂,好無助。  
隔天,她就在報紙上看到,他和號稱台灣第一美艷名模,一起搭機出國的新聞。  
「熏,妳怎麼了?啊,妳怎麼把熏衣草的葉子都拔光了?」  
曲小凝的叫聲,喚回她游離四方的心神,這才發現,她不知何時蹲在一盆熏衣草前,整株熏衣草的葉子被她拔的精光,滿手都是香氣濃郁的草香味。  
「我的熏衣草……」看到自己親手栽種的植物,好不容易長得茂盛,一轉眼卻光禿禿了,曲小凝傷心的快哭了。  
「小凝,對不起,我……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拔光它的葉子。」  
「我原本想等它再長多一點葉子,摘一些來做熏衣草餅乾的。」曲小凝蹲下身,心疼的拾起被拔起又捏碎的葉子。「沒關係,我拿這些去做餅乾。」  
「小凝,對不起。」  
滿懷歉意的桂尹熏,幫忙撿拾落在地上的葉子。  
剛從外頭回來的念倍燕,看到她們兩個忙成一團,嗤聲道:「桂尹熏,妳怎麼閒的在撿葉子,今天怎麼沒去烈家教太郎英文,不怕烈君燦扣妳薪水?」  
「我……我人不太舒服,休息一天。」  
撿完熏衣草的葉子,三人一起進入屋內。  
曲小凝捧著葉子,鑽進廚房去做餅乾,念倍燕拿了一瓶礦泉水,坐在沙發上猛灌,而桂尹熏則靜坐在一旁,兀自發呆。  
「太郎到台北去做檢查,醫生有說什麼嗎?」灌了半瓶水,念倍燕漫不經心地問。  
桂尹熏沒回答,還是一副心魂被誰勾走的呆愣樣。  
「桂尹熏,妳發什麼呆啊!」  
聽到不耐煩的吼聲,桂尹熏驚地回神,「嗄?!什麼事?」  
「我在問妳,太郎到台北去做檢查,醫生有說什麼嗎?」念倍燕不耐煩的重問一遍。  
「沒有啊,太郎沒有去檢查。」  
「妳不是說,妳要帶太郎到台北去做檢查的嗎?」念倍燕一副好似檢察官在審問被告者的質問口吻。  
心頭全被烈君燦的身影盤踞,桂尹熏無多餘心思去想她的質問所為何來。  
「他……他沒安排。」桂尹熏淡淡的回道。  
「那妳帶太郎去台北幹嘛?」  
低頭,桂尹熏沒回答她這個問題,倒是念倍燕查覺到她的異樣。  
把剩半瓶的礦泉水,放在桌上,念倍燕瞥見了折了一角的報紙上,有烈君燦的新聞,攤開一看,她輕笑。  
「呵,女人,見了有錢的男人,死也要巴結上去。」  
「我不是貪圖他的錢……」以為念倍燕指的是她,桂尹熏急著解釋。  
聞言,正低頭看著報紙的念倍燕,略略偏頭,望著一臉緊張的桂尹熏。  
兩人無言的對望,桂尹熏陡地查覺,念倍燕似乎用一種審視的眼神在看她。「我……我是說,如果我喜歡上一個男人,絕不是因為貪圖他的錢。」  
「對,沒錯。可是很不巧地,那個男人剛好很有錢。」  
唇一斜,念倍燕帶著令她摸不透的笑意,轉身走回房間。  
坐在原位的桂尹熏一頭霧水,念倍燕向來不願和她們一起去烈家,可她關心太郎是事實,對她們提烈家的事,她也不排斥聽……  
而且,念倍燕似乎知道她喜歡烈君燦……  
可是,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。  
是那個夢嗎?  
她和烈君燦的前世緣,今生再續,那前世介入她和烈君燦之間的念倍燕,會不會再重演當年致使他們分開的角色--  
眉頭深鎖真,心頭一陣揪緊,她隱隱約約又感受到茉兒當年所受的苦。  
不要,不要……她不要千年前的情怨再重演一遍,她是桂尹熏,不是千百年前那個被無情將軍拋棄的劉夜茉,  
她要走自己的愛情路,不要延續劉夜茉的苦怨……  
可她能躲得掉千年的詛咒嗎?  
心頭的不安,漸漸擴大,她深知自己已跌入烈君燦撒出的情網,回不了頭,多走一步,可能就多受傷一回,可她停不下前進的腳步,她的心魂跟隨著他,亦步亦趨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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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君燦出國的第三天,烈老夫人突然病倒,她拒絕送醫,馬醫生似乎知曉她不去醫院的原因,歎息之餘總沉著臉,靜待烈君燦回國處理。  
在烈君燦匆匆趕回台灣的第二天,見了兒子最後一面的烈老夫人,即撒手人寰。  
排除一切公事,烈君燦親自留在家裡守靈。  
靈堂前,環繞著一片白色素雅菊花,白菊,就像生前沉默安靜的烈老夫人。  
謝絕外地來的弔唁者,以及弔唁的花籃、花圈,在烈家出入幫忙的,全是鎮上老一輩人家。  
桂尹熏靜靜地來了又走,照顧太郎之餘,偶爾和一些婦人幫忙折蓮花紙座、從烈君燦回來至今,她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話。  
她知道他難過,眼前他有很多事要做,雖然他人不在公司,但她時常見他和抽空前來的特助,商討一些事情。  
偶爾,他和她的眼神交會,他的眼神透著沉重的疲憊,常令她覺得不忍心。  
她不想擾他,只想盡全力的幫他,雖然她能幫的很有限。  
這段期間,她訝異的發現,向來拒絕到烈家的念倍燕,偶爾會躲在烈家旁的大樹下,望著靈堂的方向,靜靜地凝視許久,若是有人發現,她會急匆匆的離開,或者漫不經心地說,她只是在「看熱鬧」。  
她知道,念倍燕不只是在看熱鬧而已,有時候她夜裡起床上洗手間,總會聽到念倍燕的房裡傳出低淺的哭聲,好幾次她都想敲門問個究竟,但始終提不起勇氣--  
她害怕聽到念倍燕和烈君燦的關係,如她預料的那般複雜。  
如果他們不是關係匪淺,以念倍燕倔強的性子,怎會輕易掉淚?  
會不會念倍燕是烈君燦的前女友,甚至有可能論及婚嫁,如果是這樣,她一定認識他母親,所以她一直不願去烈家,就是怕烈老夫人會認出她來?  
心頭陡地一驚。她還記得烈君燦要來睡她房間的那一晚,念倍燕說她有事要出門,還叮嚀不准讓他進她房間……  
平常念倍燕對太郎的關心,甚至還高於常送菜給她們吃的秋嬸……  
人家說愛屋及烏,念倍燕因為愛烈君燦,所以關心太郎,也對烈老夫人的喪亡,掬一把悲傷淚水……  
是這樣嗎?會是如她猜測的這般嗎?  
為什麼她感覺千年的詛咒,正緩緩地一圈一圈地將她圍起,她真的逃不開宿命的囹圄嗎?  
心沉甸甸之餘,驚覺手邊有東西滑落,回神一看,冷不防地倒抽了一口氣。  
這一盆蘋果薄荷,什麼時候放在窗口邊的?  
是的,她又在不知覺的情況下,拔光了薄荷的葉子……  
帶著蘋果香味的薄荷,沾了她滿手,罪證確鑿,光禿禿的一盆細枝,又是她的傑作。  
望著空無一葉的小盆栽,桂尹熏額上冒出三條黑線。  
如果讓曲小凝知道,她又不小心拔光一盆香草的葉子,曲小凝一定會來上一段「小凝葬葉」,哭得聲淚俱下。  
她還是趕快把禿禿的蘋果薄荷,拿到後院去藏起來,免得被曲小凝發現,惹她傷心。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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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陡地下起雨來。  
睡夢中的桂尹熏,又夢到那個淒風苦雨的夜裡,茉兒央求將軍別走的情景,只是這一回,加進了一些新情節--  
當茉兒懷著怨恨把鮮血滴入土裡,幾滴鮮血落入光禿的薄荷盆裡,盆裡光禿禿的細枝,登時血淋淋,似在向她控訴拔光它翠綠葉子的罪行。  
驚駭的醒來,坐起身,桂尹熏驚呆的微喘。  
原來只是夢!  
一定是她對那盆薄荷覺得太虧欠,才會作那樣的夢。  
下了床,緩緩地走到窗邊,雨還是下個不停。  
老天爺也在為烈老夫人的死哀傷嗎?  
他還是守在靈柩旁,徹夜未眠?  
方才被那個夢一嚇,此刻她已了無睡意,也許她可以去陪他,哪怕只是靜靜地待在他身邊,一句話都不說……  
打定了主意,正想轉身去找把雨傘,到烈家去找他,驀地,她發現大門外有人在雨中奔跑。  
定睛一看,路燈映照出念倍燕的身影,她跑得很急,似乎後面有人在追她--  
見狀,桂尹熏驚地倒抽了一口氣。  
念倍燕她以前似乎認識了一些壞朋友,說不定那些人找到她,要抓她回去賊窩,或者是有更大的江湖恩怨……會不會是有人想殺念倍燕……  
思及此,桂尹熏嚇得摀著嘴,她想,如果她現在衝出去,也打不贏他們,不如先報警,再出去幫忙拖延時間,等警察來處理。  
對,沒錯,就是應該這麼做。  
打定主意要先報警,發抖的手抓來手機,她不忘同時觀察屋外的狀況。  
來了,一個高大的男人追上來,瞬間抓住念倍燕的手……  
好熟悉的高大身影……  
那男人--他不是該守在靈柩旁的烈君燦嗎?  
用力的眨了幾次眼,再定睛一看,沒錯,的確是他!  
手無力的垂下,手機滑落,轉身將身子貼靠在窗邊的牆壁上,她全身無力,呼吸困難……  
他在追念倍燕……那他們……  
下意識地轉過身,從窗口望出去,視線鎖定站在路燈下,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兩人。  
她看得到他們的身影,可聽不到他們的聲音。  
他們兩人看起來像是在激烈爭吵--看來,他們的確早就認識了。  
心口緊窒,詛咒的力量,把她壓得快喘不過氣來。  
載滿憂愁的一雙眼,看見念倍燕很激動的在哭,轉身想跑,卻被烈君燦再度抓住手腕,幾經掙扎,烈君燦緊緊的把她抱在懷中,不願放。  
一滴雨水噴到桂尹熏臉上,兩滴、三滴……數不清幾滴雨水噴在臉上,她只知道,此刻他懷中抱的人不是她--  
真的如她所預料的那般,他們三人的愛怨糾纏,從千百年前,一直延續到今生,未斷……  
在他懷裡的念倍燕,哭得好傷心,想必她一定有很濃的委屈。  
會不會念倍燕就是烈君燦口中要找的那個人?  
想起他聽到想找的人有消息時,臉上的那般欣喜……想必那個人,對他而言,真的很重要--肯定是比她重要多了。  
下意識地關上窗戶,赫然驚覺,原來噴在臉上的不是雨水,而是從心頭湧出的酸楚淚水。  
徐徐地步回床沿邊,愣愣坐下,低垂著頭,更多的眼淚串聯出一串透明珍珠,直往地面延伸……  
苦笑著,當年的茉兒太笨,她用鮮血立誓要糾纏著他,詛咒住進這屋子的女人,和她一樣得不到美滿的愛情--  
可,糾纏他的後果,最後受傷的人還不就是今世的劉夜茉?一世一世的輪迴,同樣的下場,她有好過些嗎?再者,命運的牽引,最終住進這屋子的人,不就是她自己?  
雙重的詛咒,害慘的,終究還是茉兒這個傻女人。  
「劉夜茉,妳好笨喔!」拿來一面小鏡子,桂尹熏雙眼垂淚,罵著鏡中的自己。「妳怎麼會這麼笨。」  
她氣劉夜茉的笨,可同時也心疼劉夜茉的傻。  
為了一段得不到的愛情,非得這樣折磨自己好幾世,如果當年的茉兒知道詛咒的下場,害苦的永遠是她自己,那她還會想糾纏他嗎?  
心底驀然跳出一個答案:「會。」  
心頭一震,這個答案,不是劉夜茉回應的,而是她,是此刻坐在床沿邊,還掛著兩行酸楚淚水,今世的桂尹熏答的。  
頹然地倒在床上,他在她心土上生了根,不是一夕問可以將之拔除。  
她愛他,所以痛得深。只是,這樣椎心蝕骨之痛,她還得承受幾生幾世?難道她永遠得不到一回完完整整的愛?  
當年茉兒用鮮血染了庭院的土,詛咒要糾纏他十生十世不放,那她可不可以也用桂尹熏的血,用同樣的方式立誓?她想下輩子和他共譜一段完整的愛,就一輩子,爾後,不再纏他……  
無奈的歎笑一聲,這方式太偏激,如果有人問她,她肯定會反駁斥責,自己又怎能去做--  
何況,茉兒受的苦,已太多、太過,她何苦用同樣的方式,再傻一回?  
淚水,沾濕床面,沒有他寬闊胸膛可依偎,她的心覺得好無助、好茫然、好苦、好酸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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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後院的泥土上,桂尹熏呆呆的望著那盆似乎有冒出嫩芽的薄荷。看到它沒枯萎,她安心多了。  
小凝早發現她種的香草又禿了一盆,還忐忑的跑來問她,是不是不喜歡她種香草,還是不喜歡吃香草餅乾,所以才拔光兩盆香草植物的葉子,並且告訴她,如果她真的不喜歡,那她以後都不種了。  
她費了一番唇舌解釋,讓小凝相信她沒不喜歡她種植香草植物。  
小凝太內向,除了幫一些婦人的忙之外,泰半都窩在家裡,種香草植物,做香草餅乾,是她的新興趣之一,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,謀殺掉小凝的興趣。  
這兩天,她又陷入那個夢中,醒來時總免不了心口揪痛。但面對人時,她總是強顏歡笑。  
可是,面對念倍燕,她極盡努力勉強擠出的笑容,都帶著濃濃的苦味--  
倒是念倍燕對她的態度,和以往沒太大差別,若有,就是念倍燕的精神顯得差了些,以往看不順眼的小事,總會嗤聲批評一番,但,這陣子,連嗤之以鼻的舉動都少了。  
她知道是什麼原因。  
雖然念倍燕和以前一樣,白天都到農田裡去幫忙,但夜裡,趁她們都睡覺後,她會偷偷溜到烈家去,和烈君燦一起守靈。  
雖然明知他和念倍燕的關係匪淺,在烈老夫人出殯前,她還是一樣前往烈家照顧太郎,但比起下雨前那幾天,她顯得落寞多了。  
泰半時候,她總是安靜的坐在一角,默默的不說話,偶爾,目光追隨他的身影走,若和他的視線不經意對上,她又急急將視線移開,不迎視他的目光。  
她可以裝作若無其事,繼續幫忙照顧太郎,可以傻傻地想再看看他,可是,她無法漠視他和念倍燕的關係。  
鈴--鈴--鈴--  
屋裡,電話鈴聲不知響了多久,猛地回神,聽到鈴聲,她起身,急急走進屋內去接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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處理完母親的後事,烈君燦沒有作多餘的休息,當晚,持助直接載他回台北。  
回台北前,他打了一通電話給桂尹熏,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到台北,她回絕了他,他想,她定是累了,就讓她好好休息。  
可是,都過了一個星期,他打電話找她,接電話的人總告訴他,她很累想休息,不管他是打去她住的地方,還是他家。  
鄉下的僕人告訴他,她和以前一樣,每天都會去教太郎英文,可要叫她聽電話,她總是找了許多借口,不來接聽。  
算一算,一星期內,他已打了近百通電話找她。  
這女人,快把他搞瘋了!  
到底是什麼原因,她不接他的電話?而且她連手機都關了,擺明了就是不讓他找她……  
「告訴她,一個鐘頭內,如果她沒主動打電話給我,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找她。」  
悻悻然掛上電話,盯著手腕上鑲滿圓鑽的豹形腕表,開始計時。  
為了守靈,公司很多重要的會議都跟著延後,一回台北,連喝口茶都覺得浪費時間,偏偏她又來插一腳,使性子不接電話……  
照裡說,他大可不理她,畢竟公事要緊。  
可是,他就是沒辦法不理她!  
她的身影總是會自動跳進他腦海,攀附在他腦幹,把他認為比天還重要的公事,輕易的踢到一旁,讓他成天想著她。  
可是,他到底哪裡做錯了,惹她生氣--  
瞥了一眼豹形腕表,從開始計時到現在,時間過了五分十一秒。  
筆桿在桌上敲出煩躁的節奏,一大迭的卷宗等著他親自批示,他居然連翻看的意願都沒有,就為了等她在一個鐘頭內,主動打電話給他。  
如果她不打來,他可以十萬分確定,她在生他的氣。  
可,為什麼?  
是氣他在守靈時,沒和她說上一句話?  
不,她不是這種小心眼的女人。  
那陣子,他每天睡不到三個鐘頭,疲憊之餘,很多事還都得他做主處理,加上鎮上老一輩的人,每天在他家來來去去,對於喪葬之事,每個人都發表意見,而且還不嫌煩的見到他就說一遍……他光聽就累了。  
雖然他沒能和她說上些什麼話,但他相信,他們用眼神就可交流心意……  
筆桿敲敲敲,時間慢如牛步,分針只往前推進一小格。  
瞪著鑲著祖母綠的豹眼,忽地,他想到了一件事--  
在他搭機出國那天,在機場巧遇了那個自稱台灣第一美艷名模的……的……  
他忘了她的名字,不過,他回國時,在機場似乎有記者問他和那女人的關係。  
他沒回答任何問題,坐上車後,待助告訴他報紙上有登他們一同出國的事,那時他急著去看他母親,壓根不想理會這種無聊的戲碼。  
濃眉蹙起,她是為了這件事在生氣?  
嗤聲笑著,女人,為什麼總喜歡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!  
恍悟之餘,他露出這一星期來,第一個輕鬆的笑容--  
距離一個鐘頭的計時,還有三十九分零七秒,但他不想再和豹眼對瞪,按了內線電話,交代特助一些事後,拎著外套,他要馬上回鎮上,去找那個愛吃醋的女人--  
那個他特準可以吃他的醋的女人。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21 PM

第十章  

聽完曲小凝轉告烈君燦在電話裡說的話--「一個鐘頭內,如果她沒主動打電話給我,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找她。」桂尹熏心中忐忑不安,猶豫著該不該離開鎮上幾天,避開他。  
不接他打來的電話,是因為怕對念倍燕存有愧疚,如果他們早相識,那她才真正是第三者。  
雖然念倍燕一直沒提認識烈君燦的事,但她想,念倍燕一定怕直接跟她說,會傷了她的心,所以一切表現如常。  
她想,她離開幾天,應該沒關係,雖然烈老夫人不在,但太郎向來都是僕人照顧的居多,幾天不去烈家,太郎應該不會吵,如果太郎真的想找她,還有小凝可以陪他。  
「小凝,我想……」正當桂尹熏走進廚房,想跟正在煮晚餐的曲小凝「報備」一下,外頭,念倍燕正好回來。  
「喂,裡面的女人,倒一杯水出來。」才進門,念倍燕就喊著。  
似乎聽到還有其他人的腳步聲,桂尹熏先探頭出來察看。  
「呃,她是?」一位上了年紀的比丘尼。  
「路過的,要借杯水喝。」念倍燕說。  
她回來的時候,就看見這個比丘尼站在屋外,她是這麼跟她說,她看她一臉善容,所以就帶她進來。  
「喔,好的。」  
桂尹熏去倒水,曲小凝也卸下圍裙,兩人一起出來和長老尼打招呼。  
俗話說的「相由心生」一點也沒錯,長老尼一臉善容,慈悲之心,親切誠懇的幾句寒暄話語,令人如沐春風。  
「這口茶,甘甜純淨。」端著茶杯,長老尼慈善笑著。  
見長老尼說的好像喝到甘露,念倍燕好奇的伸頭,看看杯裡裝的是什麼。  
「有嗎?我喝過好幾百杯,怎麼沒感覺到它有什麼甘甜純淨?」念倍燕不以為然。  
「倒茶者,若有純淨之心,飲茶者,自能飲到純淨之水。」長老尼語重心長。「十生十世,劫難已盡。」  
長老尼的一番話,讓三個女人面面相覷。  
聽出長老尼的話中有話,桂尹熏想再問明白些,長老尼卻起身道謝告辭。  
目送不再多留一會兒的長老尼離去,桂尹熏倚在門邊,想著長老尼方才說的話。  
十生十世,劫難已盡……  
是指她可以擺脫那個惡夢嗎?  
可是,明明前世的三角關係,還延到這世來呀--  
「喂,純淨之人,倒杯純淨之水來喝。」拍了她肩頭一下,念倍燕調侃笑著,旋即走進房間去。  
看著隱入房內的身影,桂尹熏心沉甸甸的,念倍燕愈是不提、愈是表現的沒什麼事,她的心就更沉重。  
「熏,方纔那個長老尼說的,是不是在告訴妳,關於那個夢裡的事……」  
「我也不太清楚。」  
「一定是的,我記得妳說過十生十世這句話。」曲小凝替她感到開心的笑開顏。「熏,如果長老尼說的是真的,今世妳一定會幸福的。」  
面對曲小凝的真誠關心,桂尹熏勉強擠出一抹笑容。「也許吧!」  
她不想潑曲小凝冷水,因為真相是那麼殘酷。  
「對了,妳快點打電話給烈大少爺,也許他就是今生來補償妳幸福的人。」曲小凝催促著她。「妳快去打電話,我去煮晚餐了。」  
曲小凝的一番話,聽得桂尹熏心好酸,好想哭。  
她知道小凝是真心祝福她,可是,小凝哪裡知道,他補償幸福的對象,並不是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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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君燦回到小鎮時,夜色已暗,去過她們的住處,曲小凝告訴他,吃過晚飯後,桂尹熏就說要出門走走,還沒回去。  
他猜,她在躲他。  
沿著鎮上的一條小路走去,四下梭巡她的身影。  
繞了半個鐘頭,他終於看到她蹲在一戶人家的狗窩前,和土狗小黑玩握手遊戲。  
她寧願陪小黑狗玩,也不願見他?!  
看來,今晚他得跟小黑較量一番,比比看是他這個男人的魅力大,還是小黑狗的魅力強。  
她沒有發現他,可見她玩得多專注。而且小黑狗也沒發現他,看來,她的美色連小狗都為之傾倒。  
沒叫她,他拿出有DV攝影功能的手機,把她和小狗玩耍的情形拍了下來。  
「握手,握手,握手,握手……」  
桂尹熏左手、右手不停地交換,和小黑玩著握手遊戲。  
難得有漂亮美女陪牠玩,向來在鎮上溫馴出名的小黑,吐著舌,樂呵呵把一隻前腳搭在她的掌心中。  
沒受過訓練的小黑,才不管她伸的是左手、右手,牠永遠用同一隻前腳去搭。  
「小黑,換另外一隻腳。」桂尹熏拍拍牠站定不動的那只前腳。  
她放棄離開鎮上幾天逃避他的念頭,一來,因為除了她家,她不知道要去哪裡,若是躲在家,他會找到她的:二來,她還是捨不下他,如果能夠偷偷看他一眼,也就夠了。  
「小黑,我的心好矛盾喔。」摸摸小黑的頭,輕歎了一聲。  
她又想看他,又怕他找到她,想逃避他,又捨不得離開。  
為了避免尷尬,晚飯後,她就借口要出來散步,一個人在鎮上繞了好幾圈,就是不敢回去,怕撞見他,更伯和他還有念倍燕三個人同時出現的畫面。  
如果他真的回來,那他一定會去她們住的地方找她,索性她在外逗留,萬一遇見他,遠遠地她就可以躲開他--  
就這麼走著,她來到福伯的家。這兩天福伯到台東去玩了,他家裡的小黑狗好乖,都沒亂跑,窩在他的狗屋前,替福伯守著家。  
她見小黑孤伶伶地,便蹲在這裡和牠玩起遊戲來。  
「小黑,我喊一二三木頭人,你就不可以動喔,知不知道?」  
握手遊戲太簡單無聊,換個困難一點的。  
「一二三,木頭人。」  
「汪--」  
「不是,也不能叫。」無聊的,是這女人。  
「再一次喔,我要說了--一二三,木頭人。」  
「汪汪。」  
「小黑,不可以動。」  
「汪汪汪--」  
「好,既然你不喜歡玩一二三木頭人,那再握手好了。」投降,小黑狗萬歲。  
「汪汪、汪汪……」  
看到小黑狗不停地朝她身後汪汪叫,後知後覺的桂尹熏這才警覺,身後似乎有人。  
回頭一看,她嚇得跌坐在地上。  
烈君燦站在她身後不遠處,一手插在口袋裡,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對著她。  
他什麼時候來的?!他……他在做什麼?拍照嗎?  
「你…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站起身,拍拍屁股上的泥土。  
她怎麼沒發現後面有人,連他來到她都不知道,現在要躲也躲不了。  
「從妳教這隻小黑狗握手的時候,我就在妳後面了。」方纔的影像全都錄,烈君燦滿意的收起手機。  
「你……你拿手機做什麼?」  
「我把妳想偷別人家小狗的畫面錄了起來,如果以後妳再不接我的電話,我就把妳今晚的罪行公開。」挑眉,他直接指控她不接他電話這件事。  
漠視他的重點指控,她避重就輕。「我只是和小黑在玩遊戲,而且牠是福伯家的狗,我才不會偷走牠。」  
「汪汪--」  
小黑狗朝烈君燦汪汪叫個不停。  
對小黑來說,鮮少在鎮上走動的烈君燦,是個陌生人,雖然牠很溫馴不咬人,但保家的工作,牠還是得做。  
「玩遊戲?!」烈君燦撇唇一笑,陡地大聲的朝小黑狗喊:「一二三,木頭人!」  
原本汪汪叫個不停的小黑,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,嚇得四肢僵緊,吠聲也中斷,一旁的桂尹熏也嚇了一跳。  
「牠會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了。」  
她苦笑。「牠明明是被你嚇到。」  
「總之,我把牠教會了。」他拉著她走。  
「你……要去哪裡?」  
「妳不會希望我們兩個,一整晚都陪那隻小土狗,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吧!」他嗤聲笑著:「我是不介意,不過,牠的心臟得夠強才行。」  
她當然不希望他再嚇小狗,她都嚇了好大一跳,小黑一定也嚇壞了。  
從他寬厚的大手中,把自己的手抽回,也許她該面對事實,和他把話說清楚,但她不能若無其事,和他手牽手一起走。  
「妳在生我的氣?」睨一眼她的舉動,停下腳步,他凝視著她。  
「我……」  
對上他那一雙深邃黑眸,她很難開口向他「質問」。  
低頭,交握的雙手,不知所措的絞著。  
他輕聲笑著,「為了報紙上報導的事?」  
「嗄?!」  
「妳真以為我和那個什麼第一美艷名模之間,有什麼曖昧?」站在路中央,他開門見山把話題點出。  
鄉下小鎮就有這種好處,天一暗,整條略嫌狹窄的小路空蕩蕩的,就算要在路中央搭帳篷露營,也不會礙著誰。  
「呃……我……」  
「我和她搭同一班飛機,那一切只是湊巧。」  
「我……」原來他以為她不接他電話,是因為那個八卦報導。  
當初看到那篇報導,她心裡是有疙瘩沒錯,可是,當他謝絕所有外界人士到他母親靈堂前弔唁,連那個緋聞女主角也沒破例准來--當時她就對這件事釋懷了。  
「我再說一遍,我和她,連普通朋友都稱不上。」  
怪哉,他對她解釋的可真多。他真懷疑下一步,他會不會做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蠢事。  
看著他的眼,她點點頭。  
「妳相信就好。」他還考慮要不要去摘顆星星下來給她,以示他的真心。  
垂首,桂尹熏笑出一抹心酸。  
他一直沒提念倍燕的事,想必是他們兩人,怕她一時間無法承受這種打擊,所以私底下商討過,要慢慢地把真相告訴她……  
要不要她先主動提出……  
兩道細眉糾結成一條波浪紋,如果說了,是不是她得永遠離他離得遠遠地,從此形同陌路?  
她不想太快離開他,至少不要馬上切斷和他的情,她捨不得呀!  
那,她該裝傻,裝作什麼事都不知情,把下雨那晚所見,當成一場迷迷糊糊的夢嗎?  
鴕鳥心態圍上心問之際,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,已將她圈進懷裡。  
「今天不是來了個長老尼,告訴妳們,十生十世的劫難已盡?」  
方纔他去她們住的地方,曲小凝還高興的告訴他這件事。  
仰首,她的水眸填上沉重的愁意。  
劫難已盡?!也許是指今生是最後一回的劫難。  
「這輩子,妳的將軍不會再負妳。」低嘎的嗓音,在兩人胸前圍起的小圈子裡流竄。  
聞言,桂尹熏的眼淚陡地刷下來。  
她多希望這句話是真的,可是她明明看見他懷裡還抱過其他的女人。  
「妳哭,是因為還不相信我?」她眼裡的愁意,眼角的淚水,滲進他的心問盤踞。  
「我只求,下輩子,別……別負我。」  
語落,她掙脫他的懷抱,哭著跑走。  
淚水遮住她的視線,跑了幾步,跌倒在地上,自後頭追上來的烈君燦,一把將她拉起--  
「我都說得清楚明白,妳為什麼……」她的兩串淚水,把他的心拉得好沉。「告訴我,我還有什麼事讓妳對我不信任?」  
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,解釋過他和其他女人的關係,也從未有女人的淚水,可以把他的心牽著走……  
吸了吸鼻,桂尹熏抿緊唇,強制壓抑住淚水。  
他沒有錯,念倍燕也沒有錯,是她今生前往愛情路的腳步,起步得太晚了些--  
不怪誰,真的。  
只要她心平氣和的退出,他們三人的關係,在今世就可以和平落幕--沒錯,十生十世,劫難已盡。  
忍一時風平浪靜,退一步海闊天空。  
今世她忍,來世她一定可以找到幸福的。  
拉出一抹帶著心酸的苦笑,她還露出貝齒,讓他看得清楚些,知道她是在笑,不是在哭。  
「我才不要信任你呢,你是壞將軍,風流了十世,誰知道你有多少情人等著你去負責,等你把該對她們負的責任都還清了,再來找我。」  
費了好大的力氣,把千斤重的痛苦排開,她以開玩笑的口吻揶揄他。  
她說的夠明白,還順便搬來絕不會害他跌一跤的台階給他下--她這個今世的和平使者,當得夠稱職了吧!  
「就這樣囉,Bye!」  
轉身,雙手交迭在身後,從背後看她,狀似一派瀟灑輕鬆的漫步離去,可前頭的她,早已淚雙垂。她得不時地眨掉眼眶裡的淚水,才看得到前方的路,才確定轉彎的步伐何時該邁出--  
是啊,轉個彎,閃身讓他們過,狹窄的路上若硬要三人同行,有可能其中一人會掉進路旁的大水溝裡。  
她自顧自地捧著心酸和兩吊淚水同行,殊不知在她邁開轉彎步伐的同時,身後的男人也踩著她的腳印,尾隨的往前走--  
烈君燦濃墨雙眉被一堆問號擠皺,亦步亦趨的跟著她。  
這女人,發什麼神經!  
他都親口說要對她負責了,她還在不爽什麼?說那種話揶揄他,自己卻一路哭著回家……  
擺什麼輕鬆姿態,地面上滴滴答答的淚水,不就露出破綻了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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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哭著回住處的桂尹熏,在獨自承接傷心的淚水之餘,遠遠地、她就聽到屋內傳來太郎啊啊的叫聲,和念倍燕的罵聲--  
大門沒關,她急急的衝進屋裡去。  
「怎麼回事?」  
「熏,妳回來了!」見到她回來,曲小凝大大的鬆了一口氣。「念倍燕她……她想教太郎畫圖,可是太郎不肯讓她教……」  
太郎坐在地上,像個孩子一樣,嚎啕大哭,念倍燕則氣騰騰地拿著圖畫紙,沒有鬆手的打算。  
「哭什麼哭,你就只會哭,幾歲了還哭!」念倍燕被太郎的哭聲吵得不耐煩,對他又罵又吼。  
「念倍燕,妳不要那麼凶,妳會嚇到太郎的。」桂尹熏出聲勸阻。  
「我就是要凶他,怎樣?」  
「妳們兩個不要吵嘛……」曲小凝害怕的縮著肩。  
「幹嘛,我又沒罵妳,妳哭什麼哭,眼睛那麼紅!」念倍燕發現桂尹熏的眼眶紅紅的,很明顯是哭過。  
「我……」別開臉,桂尹熏不想討論她紅眼眶的事。走向太郎,她把還在用力大哭的太郎拉起。「太郎,不要哭了,老師教你畫圖,好不好?」  
一看到他最信任的桂尹熏,太郎伸開雙臂,緊緊的把她抱住。  
看到他的圖畫紙還在念倍燕手中,他伸手想把它搶過來,無奈念倍燕一氣之下,竟然把圖畫紙撕成兩半--  
這個舉動讓桂尹熏和曲小凝嚇呆了,可卻把情緒已經不穩的太郎,惹得更大肆發狂。  
「壞人、壞人……妳是壞人……」  
太郎發狂似的猛打念倍燕,念倍燕也不客氣地猛打他。  
「不要打了,念倍燕,妳不要打太郎:太郎,你住手……」桂尹熏和曲小凝上前奮力拉開他們,兩人被打了好幾下,一個人推一個,好不容易把傷痕纍纍的兩人給分了開來。  
太郎像個小孩一樣,嚎啕大哭,嘴裡還叫著:「壞人、壞人,妳是巫婆……壞巫婆……」  
「你這個白癡、你這個笨蛋--」念倍燕彎身拿起被她撕成兩半的圖畫紙,朝罵她巫婆的太郎丟去,突然間,也跟著大哭了起來。  
「壞人、壞人,妳是巫婆……壞巫婆……」  
見太郎還一直罵著,桂尹熏拉著他的雙手,試圖安撫他的情緒。「太郎,不可以亂罵人,不要哭了。」  
「她是巫婆……壞巫婆……我不要跟她好……」  
「你這個白癡、你這個笨蛋--我是你的姊姊,親姊姊,你到底知不知道啊?!你這個笨蛋……你為什麼要那麼笨……」念倍燕跌坐在地上,哭得比太郎還大聲。  
「念倍燕,妳……妳真的是太郎的……親姊姊?」站在念倍燕身邊的曲小凝,睜大眼,看著哭得好傷心的她。  
聞言,桂尹熏怔愣好半響,一時會意不過來--  
「壞巫婆……我不要跟妳好……」  
情緒不穩定的太郎,完全不知道念倍燕在說些什麼,見她跌坐在地上哭,他只知道他還想打她。  
當他走過去伸手想打她時,卻被一聲低沉冷厲的命令給喝阻--  
「太郎,把手放下!」  
太郎天不怕、地不怕,就怕這個聲音。  
縮回手,他躲回桂尹熏身後低聲哭著。  
「烈君燦……」  
站在客廳門口的烈君燦,看了一臉茫然的桂尹熏一眼,旋即把視線移向跌坐在地上的念倍燕--  
哭了好半晌的念倍燕,發現所有人的視線全落在她身上,起身,她衝回房間,把門鎖上。  
「念……念倍燕--」  
「讓她靜一靜,暫時不要去吵她。」  
迎視烈君燦審視她臉上淚痕的質疑眼神,桂尹熏的腦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樣,彎垂了下來。  
她跟人家哭個什麼勁呀,一切都是她誤會了。  
如果念倍燕是太郎的親姊姊,那麼念倍燕就是烈君燦的親妹妹囉!  
臉頰一紅,她頓時陷入羞窘的泥沼中。
作者: blp88534    時間: 2007-9-9 09:22 PM

尾聲  

夜,沁涼如水。  
和烈君燦一起坐在烈家後院的雙人吊椅,吃著「才不會忘記你呢」的鮮奶優酪,含著鮮美橘辦,桂尹熏歎聲道:  
「都怪你,你明明就在外頭,當時你如果快點進來阻止他們姊弟相殘,太郎也不會到現在都不願和念倍燕說話。」  
都過了半個月了,儘管她好聲好氣的跟太郎說過好幾回,可太郎每次遇到念倍燕,還是會怒瞪她一眼。  
還好念倍燕倒是不介意,偶爾她不爽,只會碎碎念太郎一下,姊弟倆倒是沒有大衝突。  
「當時我如果太早進去,以她的個性,恐怕到現在還不願和太郎相認。」用食指撩起她的黑髮,他不忘順便揶揄她:「幸好她後來自己說出來,要不,妳的風流將軍可要平白受冤。」  
在他的逼問下,他才明白,那時候她不接他電話的真正原因。  
之前,特助早就幫他查到念倍燕的下落,下雨的那個夜晚,她偷偷躲得遠遠地,還是被他發現,他一路追來,談過之後相擁的畫面,落入桂尹熏小姐的眼裡,她自己還看圖說故事了一番,把鴨小姐的頭放到牛先生的身上去--  
「對不起嘛,我還以為……我們三人今生還有三角關係。」  
把手貼在她的小腦袋,他正色的道:「拋開那個夢,今生妳是桂尹熏,不是任何人,沒有誰能主宰妳的命運。」  
「包括你?」其實最近她都沒再作那個夢了,她也相信她已跳出宿命的囹圄。  
「當然,我例外。」他說的理所當然。  
她笑著,用手肘輕撞他的胸膛。「你們家,好複雜。」  
「妳這麼覺得?」他把她摟得靠近他一點。  
「鎮上的人,鮮少會說你家的事,我完全不知道,太郎和念倍燕不是你母親生的。」  
聽他說過之後,她才知道,原來他父親早年在台北開一問小藥廠,認識一個年輕的日本女藥劑師。娶了比自己大六歲的「某大姐」,長年分居兩地,當年三十六歲的烈父,一看到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藥劑師,當下動了心,兩人在台北同居六年,還生下兩個孩子。  
保守的烈母知情後,沒有太激烈的反應,她可以接受兩個孩子,唯一要求的是,絕不讓那日本女人進烈家門。  
自覺對妻子有虧欠,烈父遂答應妻子的要求,把兩個孩子帶回烈家。  
把孩子送回烈家,年輕女藥劑師獨自回到日本,半年後生病死了。  
當年已經六歲的念倍燕,本名叫作烈結子,她清楚烈母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,個性強烈的她,恨烈母不讓她母親陪在他們身邊。  
上了國中,正值叛逆期的烈結子,在某個夜晚,心裡的恨爆發開來,一把火燒了烈家後院堆放雜物的倉庫,然後,逃之夭夭,從此失蹤。  
「也許鎮上的人,覺得我母親是個可憐的女人,所以不想再提往事。」  
「你母親離開了,你會難過嗎?」她握著他的手。  
「當然會。不過我也替她高興,她終於解脫了。」低啞的聲音,透著一絲歎息。「我母親什麼都不會,她只知道要死守這個家,好像只要一離開這個家,她就不再是我父親的妻子、不再是烈家的媳婦,她的心裡,其實很惶恐,甚至生了病,也不願到醫院。」  
「你母親真可憐。」  
「所以我說,她解脫了。」  
「念倍燕她現在應該不恨你母親了吧?」  
「早不恨了。長大後她懂事了些,知道自己母親介入別人的家庭錯在先,加上當年我母親並沒有虐待他們,她其實很後悔當年燒掉我家倉庫……」說著他指著前方。「那時候,倉庫大概就是在那裡。」  
「當時,沒有人受傷吧?」  
「還好倉庫離屋子有一段距離……我猜她放火燒之前,是有考量過這一點。」撇唇一笑。「算她還有一點良心。」  
「她還是不想讓鎮上的人,知道她的真正身份。」  
「給她多一點時間和鎮上的人和睦相處,要不,我擔心鎮上的老人要是聽到小太妹烈結子回來了,恐怕會嚇得不敢出門。」  
捏捏她的鼻子,他笑道:「妳這個未來大嫂,可得多幫她。」  
「我是她未來大嫂?」盯著他,她一雙眼,骨碌碌的轉。  
「對,我忘了,妳說,妳只求下輩子別負妳。」他歎了一聲。「唉,那這輩子,我只好多費點工夫,再找別的女人當結子的大嫂好了。」  
他話語甫落,她的粉拳就往他敞開的襯衫領口搥了下。  
摟緊她,他正色的道:「太郎和結子的事,也要麻煩妳居中協調。」  
「為什麼我要?」她擺起架子。  
「為什麼?問得好。」挑一下眉,挪動身子,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。「因為妳有把柄落在我手中,看這個。」  
「我哪有什麼把柄……」  
老神在在,她才不相信,可是他手機一開,她卻看到那晚她和小黑狗玩耍的畫面,還原音重現--  
「一二三,木頭人」,「汪--」,「不是,也不能叫」,「再一次喔,我要說了--一二三,木頭人」,「汪汪」,「小黑,不可以動」,「汪汪汪--」,「好,既然你不喜歡玩一二三木頭人,那再握手好了」……  
額上冒出三條黑線,好想挖地道逃走喔!  
「你……你把它錄下來了!」那天她以為他是在拍照,沒想到他是在錄影。  
「一二三一,木頭人。」他逗起她來。  
「別鬧了,好丟臉!你快把它消掉啦。」  
「我覺得妳這樣很可愛,我不想消掉它,如果我工作累了,就把它放出來看,一定可以馬上消除疲勞。」他說真的。  
看他認真的表情,心念一轉,這樣也好,他想她時,可以隨時看到她。「那我要收版權費。」  
「沒問題!」  
低頭,他飛快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。  
「就這樣?好小氣的烈氏藥廠大老闆。」噘著嘴,她笑睨他。  
「那妳想要什麼,妳說。」  
「我……我想要再聽一次,那天晚上你給我的承諾。」背著粉撲的精靈,躍到她的兩頰上,砰砰砰,撲出夏夜裡最嬌羞的粉顏。  
黑眸瞇起,他深情的凝視她。  
凝聚飄浮在蒼穹裡的所有愛情分子,低嘎的嗓音道出她想聽的話語:  
「這輩子,妳的將軍不會再負妳。」  
感動之餘,她笑著窩在他的胸前。  
突然,他將她抱起。  
「啊,做什麼?」  
「我可不想讓蚊子侵犯妳的肌膚,妳是我一個人的。」抱著她,他邊走邊說。  
「誰說我是你一個人的?除非你把那句話說一百次,不,一千次,呃,還是一萬好了。」  
「一億次。」他幫她下了結尾。「從今天開始,每天晚上我都說一遍給妳聽,但前提是,妳必須睡在我身邊。」  
咬著唇,她羞紅了臉。  
俯首,他等不及的吻她,相含的唇瓣,如磁鐵相吸,一吸上,難分難捨。  
夏夜裡,精靈在跳舞,兩人的心,貼合著,一同舞出今生最美的華爾滋舞曲。  
千年的愛,在夏夜裡蔓延……  
            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-全書完-
作者: smallnor    時間: 2007-9-22 12:06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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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rita3543    時間: 2007-9-22 11:46 AM

恩恩

非常好看

謝謝大大ㄉ分享


作者: 蘇媽    時間: 2007-9-24 11:22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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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看卡通    時間: 2007-9-25 10:23 PM

good
作者: yani_a    時間: 2007-9-26 03:45 PM

好好看的故事...
看起來不錯看,謝謝樓主分享...
作者: kelly0808    時間: 2007-9-26 03:47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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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ZOIE0216    時間: 2007-9-26 05:37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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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teatime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1:27 AM

好看好看~~
謝謝分享唷^^

作者: u8633339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1:31 AM

謝謝分享..好看好看...請大大繼續加油...分享好看的書
作者: mrses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3:24 AM

=  =+我也好想當個總裁的小女人唷~~
各位大大~哪裡可以應徵的~
跟我說一聲吧~
作者: 5438happy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4:08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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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bear61022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8:47 AM

很好看喲@  @

感恩攸
作者: 94216    時間: 2007-10-10 08:59 AM

好看好看~謝謝大大的分享阿~
作者: 50201    時間: 2007-10-11 03:35 PM

幸好這一世~男女主角有個完美的結局~

恭喜他們喲~
作者: ryoma229    時間: 2007-10-11 07:41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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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wanling    時間: 2007-11-19 04:51 PM

很不錯看的內容  謝謝分享唷

作者: kaiice    時間: 2007-11-19 05:55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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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alacy    時間: 2007-12-14 10:03 AM

故事一開始還真沉重
跟書名南轅北轍
幸好結局是好的~~
作者: pkii2003    時間: 2007-12-14 10:41 AM

感謝大大分享唷~~比較喜歡小凝的故事XD 這篇感覺還好耶>"<~~~抱歉!
作者: wuzundaisuki    時間: 2007-12-14 10:50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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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kk940917    時間: 2007-12-17 09:29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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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r83362    時間: 2007-12-17 10:28 A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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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瑋士牌    時間: 2007-12-18 07:01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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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boss101    時間: 2007-12-18 08:19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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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weichoung    時間: 2007-12-18 08:58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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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l帥小豬    時間: 2007-12-18 11:01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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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karen66    時間: 2007-12-24 12:28 PM

大大很好看喔繼續加油阿
為了我們要加油喔
加油加油
作者: misspark    時間: 2007-12-24 09:10 PM     標題: 好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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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loxa0229    時間: 2007-12-24 10:01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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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y311195    時間: 2007-12-24 10:41 PM

不錯看,故事內容很精彩,謝謝拓拔月亮提供的題材,謝謝~~
作者: 大頭無知    時間: 2007-12-24 10:47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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